彻夜无月无星,愁云密布,密林深处偶尔惊起寒鸥,恰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他有些等候,也有些踌躇!
詹文君仿佛也没想到徐佑会先扣问孟行春,愣了一下,细细回想跟孟行春见面的景象,然后说了四个字,道:“高深莫测!”
“知我者……”
徐佑突的杜口不语,詹文君歪着头,似笑非笑,仿佛在问:后半句呢,如何不说完?
徐佑曾读过来俊臣编辑的《罗织经》,暴虐心计,狡猾肝肠,真真当的起一个酷字,道:“我们不怕孟行春巧谋明思,只怕他邀功心切,广为连累,伤及无辜。可听过一句话?‘事不止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这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苛吏!”
詹文君噗嗤一笑,道:“恰是,知孟假佐者,徐郎君也!”她调侃了一句,算是借此隐晦的表白对徐佑刚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的在乎,持续道:“我回说一夜梦中有老者骑白鹿来,言及钱塘湖边有丢失之物,至天明,携部曲沿湖寻觅,才找到了白蛇和丧失的鹿脯。孟行春又问,梦中老者但是混元?我说不知混元何许模样,他这才住了口,很久没有说话,然后就问起了席元达,再不提白蛇的事了。”
正在这时,万棋提着荷叶风灯从山路的另一端走来,见到徐佑屈身施礼,道:“郎君,我家夫人有请。”
“可小郎同何郎君打赌赢了钱,应当高兴的很呢。”
“恐怕是有一点!”
“小郎莫过忧愁,席元达既死,白蛇也身首异处,杜静之几近要申明狼籍,天师道在扬州治已经摇摇欲坠,何况还牵涉到了吴郡四姓门阀,另有太子和江夏王的明争暗斗,这么多方的权势异化在一起,孟行春奉上命而来,当务之急,必然是稳定扬州的局面,不会再冒然多肇事端。若我估测,他即使能够发明些许疑点,但也不会穷究到底。”
他点头一笑,没有持续说下去。
“所谓酷,并非刑讯之严!”
司隶府的最高长官为司隶校尉,下设鹰鹯和卧虎两司,两司的长官为处置,次为假佐,以是孟行春的级别已经算是很高的了,能把他派到钱塘,足见此次事件的影响之大。
履霜抿嘴一笑,俯到秋分的耳边,道:“郭夫人被司隶府的人带走问话,彻夜未归,小郎岂能高兴的起来?”
“倒不是担忧!”徐佑笑着回转过甚来,道:“郭夫人自保无虞,司隶府的人再短长,总不能强加无罪之人。只是……”
徐佑笑道:“你如何答复的?”
徐佑轻噫了一声,夸奖道:“没想到当局者迷,还是你看的清楚明白。”他和何濡都是智计过人之辈,岂能想不到这一层,怕只怕安子道派孟行春前来不但仅是为了白蛇的案子,如果另有暗害,很难说局势会朝着哪一个方向生长下去。
“方才和履霜提及,她觉得我在担忧孟行春查到自个头上。实在不然,我担忧的是孟行春会借此机遇,秉承上意完整整饬天师道,更有甚者,会将天师道扬州治连根拔起,寸土不留!”
徐佑叹了口气,道:“司隶府此次派了卧虎司的假佐孟行春来查案,此人我在义兴时就多有耳闻,是个极短长的人物,如果稍有不慎,很能够引火烧身。”
徐佑点了点头,安静的道:“能在司隶府做事,城府森严是题中应有之意,没甚么奇特的,我只想晓得,他是不是苛吏?”
轻微到顶点的一声心跳,却仿佛在耳边炸开了一片响雷,詹文君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暗香,缭绕在鼻尖盘桓不去,徐佑俄然变得有点不安,仿佛今晚必定要产生点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