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见得她那决计装淑女的行动,微是愣怔,便即发笑道:“你若先擦擦汗,理好妆容衣裳,且不打那嗝,倒另有几分贤淑模样。”
他作为执掌天下赋税的大农令,对少府的出入亦是了了,颇是思疑少府能拿出这等数额的现钱。
阿娇晓得刘彻所言非虚,自是无言以对,她的脾气再莽直,也不敢等闲评鉴帝皇。特别还触及到太上皇刘启,岂是她这做长辈的能随便出言置喙的。
只要能坐稳后位,她甚么都愿做!
此番帝后大婚要抵抗北地灾神扰乱,天子又是日神临尘,天然要挑选阳气畅旺的日子。
阿娇依言落座,却非正襟端坐,而是翘臀着席,左脚曲盘,全部身子抵在直立着的右腿上。
刘彻摇点头,不觉得忤的笑道:“贤明倒还勉强算得上,但父皇和朕频频夷人全族,且用尽阴私算计,担不起仁德二字的。”
阿娇不由颦眉,她近年不竭尽力,就是想做个好皇后,此时听得刘彻的话,不由有些心焦道:“那还该如何做才好?”
阿娇臻首连点,便似啄米的小鸡,犯愁道:“可我过往花消太大,没攒下甚么梯己钱。”
阿娇方才恍然,忙是轻点臻首:“倒是赚到很多好名声。”
不过也只是明面上这般做,实际上阿娇还是经常入宫走动,偶尔还会到未央宫见刘彻,没在乎甚么备嫁不私会的端方。
刘彻见她沉默,复又不加粉饰道:“即便如此,百姓还是奖饰父皇和朕是爱民如子的仁君圣主,盖因是我父子二人晓得谋取民气,得民气者得天下。纵使帝皇手腕狠辣,但只如果民气所向,灭杀权贵豪强比宰鸡屠狗还简朴,乃至不需自个脱手,只须将其斥为祸民贼子,百姓就会用唾沫将那些权贵淹死。”
足足百亿,几近于国库岁入!
刘彻实在早知效果不错,乃至还命宣德让慈济观在暗中推波助澜,替阿娇立名,此时出言只是想提点阿娇,复又道:“今后你若想做个母范天下的贤后,这点名誉还是很有不敷。”
少府短期内确切筹集不到五十亿现钱,刘彻又不想再过量插手皇室实业,将其视作刘氏宗亲及诸多世家大族共同出资的股分制企业,还是任其独立运转的好。
“啊?”
何况大汉铁血尚武,对屈原在楚都陷掉队投河他杀的做法颇是不认同,倒不如以匹夫之勇,提三尺之剑,多杀几个入侵楚国的秦兵。
“那便好!”
刘彻心下暗叹,出言扣问道:“你依着卓文君的谏言,出资广设粥棚,向哀鸿布粥施饭,现在效果如何?”
国库公帑并非只进不出,数十万边军加各郡县府兵要粮草军饷,各级官吏要秩俸,造桥修路,疏浚河川,哪样不需耗损大笔赀财?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豪杰一条。
她放下汤碗后,以袖遮面,打了个分外舒畅的响嗝。
朝廷强行向大企业分摊巨额公事开支,这等卑劣的先例不能开!
国库虽谈不上入不敷出,但还是那句老话,地主家也没甚么余粮。
刘彻倒也不想打击刘非等报酬国出资的主动性,替皇室实业在官方直立杰出的企业形象也是有需求的,便是想到了个好主张,让刘非先行筹办活钱,等他的动静。
皇室实业可自即将大笔赀财投入灾后救济中,出钱着力帮哀鸿补葺房舍,清淤农田,但不该为朝廷的公事行动买单。
阿娇虽莽,脑筋倒是聪明得紧,过往只因出身崇高,甚么事都可轻松摆平,懒得操默算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