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右渠那货怎的不切身前来,好歹是个朝鲜王,卵子都没有么?”
今岁各郡县长官仆射返京插手政令讲席,也是供应炊事的,县令们是定时供应,但对郡守此等封疆大吏,那就定是要命尚食监替他们开小灶了,美酒好菜必是管够的。
汉朝的宫廷修建可不似后代紫禁城那等红墙黄瓦,因着尚黑尊玄,除却供嫔妃玩耍的御苑,旁的修建几近满是黑灰的暗色彩,偶有红色则格外素净,衬得如同鲜血般。
在场世人听得他那软糯的声线,再看他那泪红利睫的楚楚不幸,另有那唇红齿白的边幅,皆是面皮抽搐。
自打中心官署有了这甚么个人供暖,窦浚都不爱回窦府去烤炭盆了,想着甚么时候让家老去田氏商团的修建工坊请来工匠,让他们在窦府也补葺地龙才好。
窦浚挑眉道:“做朝鲜王,或是去死,你选吧。”
行人令躬身送走诸位郡守,方才伸手扶起余悸未消的卫长,美意替他拂去大氅和衣裳的灰尘,同时长长叹了口气。
他虽是身形肥胖,但高逾八尺,虚年十二的卫长尚不到他的肩膀。
少府卿陈煌倒是略微提过,说那沼气还是挺伤害的事物,虽想尽了体例,却仍临时没法推行至官方,仅在宫城和皇亲苑的边角偏僻处埋了些沼气池子,还得遣人严加把守着。
这沼气常日也就少府诸冶监偶无益用,夏季如有充裕的,就顺带用来加热地龙了。
卫长忙是有样学样,跟着正了衣冠。
登堂入室前,行人令让卫长卸了大氅,近年中心官署慢慢停止了补葺,皆是铺设了地龙,到得夏季便会烧热,室内皆是暖和如春的。
他晓得窦浚的意义,若父王闻得大汉天子这道旨意,必会迁怒于他,乃至真能够杀了他。
卫长跟从着带路的行人令,迈着颤抖的双腿走在悠长的宫道上,只觉四周分外喧闹,除了簌簌的落雪声,便仅能偶尔听闻宫人扫雪清道收回的刷刷声,实在渗人得紧。
幸灾乐祸乃人之本性,这些外邦使者在大汉天子脚下趴久了,此时见得有人比自个惨很多,皆是内心暗爽,就等着看热烈。
十余位郡守边是谈笑,边是举步拜别,没人再看跌坐在地的卫长。
毕竟是天子陛下体恤群臣的善举,如果诸御史把此事搅黄了,陛下又没甚么丧失,反倒是御史府要成为众矢之,被各府署的臣僚戳着脊梁骨骂的。
窦浚阅人无数,瞧着他那惨白的小脸和惶惑苍茫的眼神,就晓得其神情非是作伪,乃真是怯懦的性子。
因着窦氏的清河百货需求大量货源,大行令窦浚对西域胡商非常善待,天子陛下也是默许的,大行府属官们自也不会随便怠慢西域各国的使者,好歹长相得记着,分得清是从哪来的吧?
照着他们对大汉君臣的体味,这朝鲜是被生生打服的,而非主动归附,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窦浚缓缓起家,举步近前。
他做了多年的行人令,本是分掌朝鲜及扶余等大汉东北塞外的外族,然当今扶余国本完整夷灭,朝鲜估摸着也要废了,再不似昔年般敢与汉廷还价还价,讹取粮草财贿。
大行令窦浚没筹算在正堂访问朝鲜太子,而是让人带到他在府署内的燕居居处。
卫长虽没亲目睹过窦婴,但对他这辽东太守还是有些体味的,毕竟近年朝鲜可被窦婴折腾惨了。
“……”
他晓得面前的诸位大臣皆是各郡的太守,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乃是到公府插手那甚么政令讲席的,故而他也没称窦婴为太守,而是称他的侯爵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