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呸!浊才料,你是个男人汉,倒摆布不开,常交老娘受气。没有银子,把我的钗梳凑办了去,有何难处!过后有了再治不迟。”武大听老婆这般说,当下凑了十数两银子,典得县门前楼高低两层四间房屋居住。第二层是楼,两个小小院落,甚是洁净。
本来这弓足自嫁武大,见他一味诚恳,人物鄙陋,甚是憎嫌,常与他合气。抱怨大户:“普天天下断生了男人,何故将我嫁与如许个货!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发展的,只是一味吃酒,着紧处倒是锥钯也不动。奴端的悄世里悔气,却嫁了他!是好苦也!”常无人处,唱个《山坡羊》为证: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本身嘉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贵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何如,随他如何,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却说这张大户有万贯家财,百间房屋,年约六旬之上,身边寸男尺女皆无。妈妈余氏,主家峻厉,房中并无清秀使女。只因大户经常拍胸感喟道:“我许大年纪,又无后代,虽有几贯家财,终何大用。”妈妈道:“既然如此说,我叫媒人替你买两个使女,迟早习学弹唱,奉侍你便了。”大户听了大喜,谢了妈妈。过了几时,妈妈公然叫媒人来,与大户买了两个使女,一个叫做潘弓足,一个唤做白玉莲。
私心便欲成欢会,暗把邪言钓武松。
话说弓足陪着武松正在楼上说话未了,只见武大买了些肉菜果饼归家。放在厨,走上楼来,叫道:“大嫂,你且下来则个。”那妇人应道:“你看那不晓事的!叔叔在此无人陪侍,却交我撇了下去。”武松道:“嫂嫂请便利。”妇人道:“何不去间壁请王乳母来安排?只是这般不见便。”武大便自去央了间壁王婆来。安排端方,都拿上楼来,摆在桌子上,不过是些鱼肉果菜点心之类。随即烫酒上来。
说话中间,武大下楼买酒菜去了,丢下妇人,独安闲楼上陪武松坐地。看了武松身材凛冽,边幅堂堂,又想他打死了那大虫,毕竟有千百斤力量。口中不说,心下考虑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里遭瘟撞着他来!现在看起武松这般人矫健,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因而一面堆下笑来,问道:“叔叔你现在在那边居住?每日饭食那个清算?”武松道:“武二新充了都头,每日承诺下属,别处住不便利,胡乱在县前寻了个下处,每日拨两个土兵奉侍做饭。”妇人道:“叔叔何不搬来家里住?省的在县前兵士奉侍做饭肮脏。一家里住,迟早要些汤水吃时,也便利些。就是奴家亲身安排与叔叔吃,也洁净。”武松道:“深谢嫂嫂。”妇人又道:“莫不别处有婶婶?可请来厮会。”武松道:“武二并未曾婚娶。”妇人道:“叔叔芳华多少?”武松道:“虚度二十八岁。”妇人道:“本来叔叔倒长奴三岁。叔叔今番从那边来?”武松道:“在沧州住了一年有馀,只想哥哥在旧房居住,不道移在这里。”妇人道:“一言难尽。自从嫁得你哥哥,吃他忒善了,被人欺负,才到这里来。如果叔叔这般雄浑,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