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散力分散开,钱凤神情转为澹泊慵懒,蓦地站起家来,绕着房间迟缓步行,行动幅度不敢太大。这是因为皮下毛细血管肿胀充血,皮肤变得极其敏感,稍一大力触碰摩擦,就会有激烈痛感,这也是为何时人多穿宽松衣服,乃至于丝缕不着。
沈哲子听到这话,也是倍感奋发。他天然不信赖锅头酒能将寒食散药力完整催发散尽,完整豁免其害,只能是症状有所减轻。所谓积毁销金,频繁服食,迟早都得死在上面。但相对于此前那些低度酒,发散的结果必定要好上数倍。
寒食散以五种矿物质研磨调配,色彩越纯,申明杂质越少,粉末越细,品格便越高。颠末一番筛取后,玉盘中粉末此中较大颗粒都被弃置,剩下更加纤细淡黄的粉末被钱凤悄悄抖入近似坩埚的容器中,以一种近乎透明的汁液调和。
沈哲子见状,不敢怠慢,赶紧将陶罐移到小炉上,略一加温,轻舀出将近一两的锅头酒,端着送给钱凤。
调和开的粉末并不能直接吞服,以小炉加温,待见到丝丝白气冒出后,钱凤才伸三指悄悄捻起,举至嘴边时俄然想起一事,神采转为慎重,沉声正色对沈哲子说道:“服散或得一时适意,遗患却无穷,郎君万勿轻尝!”
好一会儿,钱凤才拍拍胸脯,缓缓吐出一口浓烈酒气,眸子中尽是赞叹之色:“状似醴齐薄酿,却有焚心烧腹之烈。小郎君所作浆液,实在大异物理,神异别具!”
沈哲子目不转睛,眼看着钱凤将散服下,少顷以后,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转为红润起来。他知这是毒性发作下,毛细血管开端肿胀充血,看似红润有光芒,但遗祸甚大,常常会形成瘀血肿块悠长不得消逝,转为暗疽疮肿,一旦腐败,便有残疾之患乃至性命之虞。
“叔父存候心,我毫不会感染此习。叔父你也要尽早戒除,人间乐事诸多,岂独饮鸩服散!”
钱凤此时视野已经略显迷离,脸上疤痕更是充血鲜红狰狞,伸手接过酒爵,举头一饮而尽,跟着这酒水入腹,酒力蒸腾之下,神态更显放达,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大声道:“不敷,不敷!再取酒来!”
仿佛仍有散力残留,钱凤也不似平常沉默拘束,听到沈哲子这话,禁不住感慨道:“灵秀天成者,实在不能以情面常理去度量,小郎君就是此类人啊!我与明公费经心机,运筹打算,却不及小郎君纵横捭阖、借势导力,终究初创一个大好局面。方寸之间,我本自大小巧心窍,可还是羞于在小郎君面前自矜。”
很久以后,钱凤才瘫坐在燕几上,神情略显麻痹,眼神则是板滞,涣散没有核心。沈哲子也不知这是发散结束,还是中场歇息,就坐在钱凤劈面,谨慎翼翼察看。
“小郎君且稍候,等我取散来和服一试。”
沈哲子坐观钱凤在烈酒和散力两重刺激下,神情举止更加怪诞癫狂,那腔调初时髦是豪放,而后转为怅惘,到最后已是透出浓浓哀伤。略显狰狞的脸上,泪痕交叉,腔调微小渐至不成闻。
沈哲子听钱凤只是评价锅头酒的分歧平常,却不言口感如何,想来应是消受不起的。对此他早有预感,倒也并不料外,只是笑吟吟道:“此真浆萃取重酿佳酎真髓,叔父感觉以之和服寒食散,是否可行?”
本来一个沉默寡言,略显阴鸷的人,在这散力催发之下,变得放达不羁,神态癫狂。沈哲子看到钱凤这窜改,更感觉寒食散祸害尤深。他又奉上两杯温酒,便不再理睬钱凤的要求,不敢持续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