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图穷匕见,坐下来谈分离的时候,反倒是都没有太多神采了。权仲白感觉焦清蕙像是一尊宝石雕像,焦清蕙又何尝不感觉权仲白像是藏在一朵云里。他的态度固然还是一贯的温文,但神采淡然,多少情感都藏在了惯常的魏晋风骚背面,谈和离,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
没等权仲白回话,她就不屑地啐了一口,“屁话,仁义品德教出来的,不是只会读死书的废料,就是乡间的小地主,连大地主都尚且当不成。这世道就是这么刻毒无情,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如何还看不清楚?就拿你权子殷来讲,没有国公府在背面顶着,你能这么萧洒安闲,说一声去哪就去哪,连王公大臣都要和你赔笑容,说声不舒畅,你就能冲着皇上发脾气?你见过普通的太医没有,见了面你爹国公爷,他们是要深揖到地的,见了皇上就更别说了,三跪九叩可免,少说也要磕个头吧?你要不姓权,欧阳家能传你医术,能和你处得如此敦睦?人家世世代代把持了半边太病院,这十多年来风头都被你给抢光了,你要不姓权,怕连活都不能活到现在了!”
“你这还是在扭曲究竟,把我往墙角里逼。”权仲白慢吞吞地说,“要少了你,我会把歪哥带走,我的儿子,我天然是能护得住的……”
蕙娘这一席话,说得一屋子都静了下来,权仲白周身的那飘然仙气,仿佛都散逸了开来,他端坐在蕙娘劈面,对她的冲动仿佛是视而不见,垂眉敛目,仿佛老衲入定。蕙娘越看越火,直想把镇纸给砸畴昔。“你是有本领的人,逃不开这个名利局。也是有家的人,这一家一族的运气,你能袖手旁观?没人要你为这个家鞠躬尽瘁,操碎最后一点心血。可你也不能凭着你本身的好恶,连最根基的任务都给放下了。你说我有挑选,我是有好多挑选,可我是个有担负的人,我肩头的担子,在托付给子乔之前,别的路我一条都不会走,我就会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去。你觉得谁不是这条路走出来的?大嫂固然败了,可我还是赏识她的,她起码晓得要去争,任何人在朝堂里,都是顺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去争,新的权贵出来,就会挤压你有的那些权势、财帛,如果任何人都和你一样,想着光风霁月,不要五十年,这个国公府是连根柢都要尽上来了。将来权家的掌门人,也要晓得为权家去争,我和大嫂争,不是为了私怨,就是为了谁的男人能代表权家在朝堂中争斗……”
他没往下说,可神采是有几分奥妙的,蕙娘这时也没那么气了,她安然道,“我本身晓得我本身的质料,除了我姨娘生给我的仙颜,我爹生给我的一点聪明以外,我也就是个很平常的人,乃至连生母,都不能喊上一声娘,环绕着我的那些嘉奖和赞成,有多少是因为我,有多少是因为焦家的滔天权势、敌国财产,我本身内心清楚……我现有的统统学问本领,都是我拼尽了统统去学、去练,乃至是用我的血肉、我的命去换返来的。唯其如此,我才晓得一小我最首要的不是她现有多少本领,而是她有多大的决计,这一次我差点栽在我的战略上,要不是你,我就真的去了,可就这么去了,我也没甚么好悔怨的,这条路我要走到黑,即便是死在半道,那也是我本身做主。”
紧跟着,焦家的十三姑奶奶,权家的二少夫人,又做了一件她早想做了好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