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蕙一时，并不答话，权仲白扭头望她，见她眉眼盈盈，虽未开声，但仿佛已经默许。
“你在票号的事上，这么难堪踌躇，迄今没能下定决计，是顾忌到老爷子？”虽是疑问，可他却已很必定，“宜春票号的股分，如何说和焦家是大有渊源。将来子乔如果不成器，你还给娘家一点，没人能说三道四。可如果脱手今后，再行置产，这份财产可就和子乔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病故？”清蕙哼了一声，“是病故才好……吴家这是和我们堵上气了，吴梅是吊颈他杀的，吴阁老特地让祖父给他拟谥号。两边这是结下了再解不开的仇怨，娘偷偷和我说，当时老吴阁老笑话祖父，‘无后又何妨？守财有真味，宜春号就是你的后代嘛’。自此今后，祖父风格丕变，我们家的一饮一食，不但是按天家的讲究来的，并且还要到处比天家更好。糊味儿熏着天，这说得不假，那底子就是成心为之，只要宜春号又如何？祖父就是要把宜春号的宝贵衬着得人尽皆知，馋着安天子，馋着吴家，可又让他们只能看，不能吃……”
面上看着再像，这一句话，毕竟还是露了底。权仲白免不得露齿一笑，领着蕙娘直出甲一号，在车马厅里牵了两匹马，又带上桂皮随身奉侍，一行三人策马出门，从巷子走了半晌，便拐上了官道。
见权仲白直勾勾地看着本身，又是惊奇又是猎奇，不消说，天然是已被镇住，她这才莞尔一笑，同他解释，“若要看管买卖，长年累月地在家蜗居必定也不是体例。天然是要经常出去行走的，女子之身，毕竟不便。我本身也学了全套易容手腕，只是做得不如丫头们谙练罢了。倒是当年那些男装，现在发身长大，是再穿不上――再说，花色也旧了。”
浮云半掩了日头，香山方向的风吹过来也是凉的，官道僻静，前前后后，目光所及之处，只要这么三人三马。桂皮见机，远远地拨马跑在前头，权仲白和蕙娘并肩策骑，见蕙娘非论是坐姿、手势，还是拨马的小行动，都谙练得紧，不由感慨道，“你在都城闺秀里，也算是个异数了。我跑了这么多处所，不是将门出身，大师女儿能骑马的，天下就只要西北一处，你虽糊口在都城，可有西北女人的自在、江南女人的精美、都城女人的矜持――”
“你清楚看得透，本身却又讲究。”权仲白刺她。“说到有钱没处花的穷讲究，你是祖师爷，你认了第二，谁能认第一呢？”
今后的事，权仲白倒也晓得了，“可吴梅命好，这边奏折才刚上呢，那边就已经病故了。死人不议罪，还是以河道总督身份下葬的，并且得了个挺不错的封赠……”
当下就把孔雀的mm海蓝给唤了出去啊，立即采选了权仲白的一件西洋布夏衫改小，三四个丫环围着飞针走线，不消一刻便做得了，香花开了嫁妆，拿出螺子黛来，为她加厚了眉毛，又在唇边细细粘了些青青的毛茬子，还给粘了一个同肤色一样的喉结，若不细看，梳上男髻，束了胸，穿上麻布道袍，蕙娘又咳嗽几声，腰一向，手一摆，一回身衣袂带风，很有男人汉的霸气，“看着像不像？”
“女孩子哪算是家里人。”蕙娘悄悄地说，“你莫非没觉出来吗？这世上享用统统好处的满是男人。从上到下，从皇上到乞丐，有了好处，先给男人，有了坏处，那是女儿先上。就是走投无路，也向来只要先卖女再卖儿，嘿嘿，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权家选婿，可曾有人问过云娘、雨娘的定见？可因为叔墨不喜好倪女人，他就能换说莲娘。女儿算甚么，永久都是外姓人，传不了根的。说是守灶女，可祖父阿谁花法，还是绝户的花法，恨不能闭眼之前，把家业花得河干海落，对我还好，对文娘，只求一个仁至义尽……连上心教养都懒。自从有了子乔，他风格就是一改，其中奥妙辨别，当我看不出来吗……真正放在心尖上的是谁，我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