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挑食认奶，认着你的奶不肯放，”权仲白随口道，“你现在还能脱身出来办事？怕不是就只能用心在立雪院带他了。还嫌他歪种，他这清楚就是疼你。”
“唔。”权仲白面色深沉了几分，竟不再说话，双目神光闪动，偶尔瞥蕙娘一眼：一望即知，他是已经堕入了深思。
“家里的事。”蕙娘不由分辩，就先白了权仲白一眼，“都赖你，担搁了我半年……”
一听就晓得，他对蕙娘出嫁前的糊口毫无体味，只是还是理蒙上一把，一边说，还一边察看蕙娘的反应，蕙娘便绷住脸，不给权仲白看出端倪。权仲白又续道，“自从过门，一年多了，都没如何出过门，出去逛逛又如何了？大嫂如果早就有了栓哥，也不会这么循分的。”
“我那不是贪吃，是会吃。”蕙娘是很喜好和人抬杠的，“那里和你儿子似的，将近十个乳母的奶，他谁都吃，一点也不挑食。”
正说着，门口俄然传来一阵铃声，一名眉清目清秀质儒雅的青年手持一串铜铃，一边摇一边进了屋子，冲权仲白笑道，“子殷兄，你看――”
“哎，算啦算啦。”她说，“也就是小打小闹，和你的丰功伟业比，没甚么可提的。”
说着，两位少妇相视一笑，权仲白就带着蕙娘直趋男仆人平时起居的前院――这个院子，竟然比后院还要更大，看来是两叠院子打通了盖起一个大堂屋，里头有无数钢铁器物，透过窗户看去，仿佛一个大堆栈，权仲白领着蕙娘进了偏厅，这里也有很多条案，摆了各色物件，此中大部分蕙娘底子就不认得，乃至难以名状，有毫无外力，兀自摆动不休，连幅度都未曾窜改的的小铁摇轮，另有被拼接在一起，投射出无穷倒影的几个玻璃镜大筒等等。如非仆人不在，只怕她都要上手去摸了：身家到焦清蕙这个境地，物件质料贵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所求着，不过独一无2、环球无双罢了。这个小堆栈，的确是比甚么美景，都能引发她的兴趣。
见权仲白瞥了她一眼，大有笑她怯懦，孤负了守灶女出身的意义，她便为本身回嘴，“畴前在家时，出门也是常有的事。可你看大嫂，除了回娘家以外，一年何曾出过门的？你这是又要扯我后腿嘛……”
“知心朋友，未需求经常来往。”权仲白站在屏风背面换衣服，隔着屏风和蕙娘说，“不过我的朋友的确也未几，在都城的就更少了……嘿嘿，人生活着，志同道合者哪有那样轻易寻到呢？”
自从她有身以来，权仲白能返来都返来用饭的，唯独去这个子梁少爷府上就有几次：子梁是他的字，此人名为杨善榆，乃是陕甘巡抚杨氏宗子，也是王谢后辈，却不从科举出身，一意研讨各色奇技淫巧。在火药上是立过大功的，是以得封了一个六品散官，这几年来声音未几，仿佛在研讨新的火药配方。蕙娘也有好久没听过他的动静了，听权仲白今晚又要去，不由便道，“那样多达官朱紫，求你去和他们交代都求不来呢，你倒好，得了闲就在家里消磨时候，涓滴不出去寒暄，唯独和他干系那样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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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笑骂了一声，“这个小歪种，要吃这一点，最像爹了。”
平常去阁老府那几次，路都是走熟了的，无甚可说。本日去杨善榆的住处，走的就是朝阳门外的大街了，因天气未晚，街上人丁还多，权仲白还想给蕙娘指导一番街景呢，可没想到蕙娘比他还熟，“这是老王家卖款项肉的，那是这会才出的坛子，卖豌豆黄绿豆黄的，往前走一段路，另有个杂耍摊子，卖大力丸的。再朝东逛逛――那是春华楼了……看甚么看，你不说了吗，我是守灶女，平时必定要常常出来行走，我在东城那一块的名号，还颇清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