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晓得,那只要李传垠见过的白衣人向东分开淮安后,曾在山崖上了望那周遭不过十里的弹丸小城,自语道:“千古一瞬我命为长,乾坤易改吾心自安……长安。”
将婴儿放在床上后,李传垠接着便一瞪眼,“若再敢混闹,哪来的你还回哪去,老子还不养了!”
“长安?还不错,就用这个吧。”
白衣人点点头,自顾自往院里走去,口中说了声出去。
他举起挣扎踢蹬的婴儿语重心长道:“你爹我打了半辈子光棍,就因这杀猪和打狗一样,都是下九风行当,固然能挣钱糊口,总归让人瞧不起,我且把你放下,你再抓一回。”
到屋内,白衣人让李屠户把儿子放下,好生打量了一番,终究给李屠户解了起名的困难,说道:“就叫长安吧。”
李屠户摸着胡茬,神采忧?:“可这名字又是甚么意义?”
李屠户怔了怔,便说了然去意。
回到家中,抱着那张纸正要揣摩,李屠户却傻了眼,忘了这纸上面的字本身只能大略识得几个。这可如何是好?
婴儿咧嘴一笑,置若罔闻,啊呀叫着,仍向着李传垠爬来。
只不过,见那端倪沉寂,风神疏朗,李屠户又心道可惜,这么俊的人,如何是个男的?
殊不知李屠户也怀着一样的心机,学读书人模样不伦不类作了个揖,谢别沈老秀才,只是那膀大腰圆的体格和粗短不一的胡茬让学塾里的孩子忍俊不由,噗哧笑出声,沈老秀转头呵叱,才温馨下来。
若要再跑回养墨居或找别人扣问实在,便干脆又把这事丢给了还没起名的儿子。
但李屠户给邻里豆腐坊那刚喜得一子的老赵送了一条猪后腿,让弃婴也去跟他媳妇喝了三月的奶,立春时候接回家,喝着米糊,便也挺了过来,身材根柢竟也不差。
李屠户听到“能有一番成绩”,哈哈笑道:“谁活着能没丧命之险,只是有的几岁丧了命,有的百八十才丧命,我儿若能光宗耀祖,我早死几年又何妨!”
李传垠一张脸顿时黑了半截,生生捏住婴儿小手,抓住一本千字文,笑道:“好,好,今后我们李家也能出个读书人了,你小子要争点气,最好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街坊们又说,李屠户的儿子今后也是个小屠户,这就算找到交班人了。
白衣人沉吟很久,打量着李屠户的儿子,说了句“也好”,便起家告别。
气闷之下,李传垠干脆抱起儿子,丢脸就丢脸吧,再去寻沈老秀才一回。
听闻李屠户为儿子起的名字,沈老秀才点点头,说实在的,之前李屠户送来那十斤腊肉让他取些文名,想起来实在有违本心,倒是“长安”这名,俭朴简朴,才合适平常百姓人家的孩子。
目标是请沈老秀才给他儿子起个名,要求是要带些文命,能沾些贵气的。
瞥见那白衣人,李屠户一晃神,好俊的人!
因而隔日,他又找到了沈老秀才,只说名字已经选好。
李屠户捡了个儿子,这动静很快传开,街坊们只说李屠户家里没个女人,这孩子怕是带不了多久就短命了。
不过,李屠户没用他取的名字,那十斤腊肉又该如何措置?他考了一辈子功名,本来殷实的家底也根基掏空了,已好久没沾荤腥,略微踌躇后,便想出来一个折中的体例,说道:“这孩子长到六岁,就送来我这发蒙读书吧。”
耳中缭绕着“士诚”、“信芳”、“照卿”……李传垠头昏目炫,好歹请沈老秀才将这些名字誊到纸上,让他归去好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