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回到朝廷手中,安北都护府落空一份助力。
如他们崔氏这般的百年世家大族,婚姻只能被用来强大师族权势,而非取信于人,即使他不肯,也只能看着。
即便那是与他订有婚约的光王府,既然圣心不想眷顾,河洛侯府又何必顾念,天然是退婚。
隔着纱幔,崔明度的脸似沉重很多,手端起了茶盏,却迟迟没送到嘴边,沉默半晌,才道:“县主,我本日实在不该来,也不该与你提及这些。”
“不必,与他无关。”
“那一名的确早就想动光州,诸多藩王封地当中,光州富庶,还握有直属光王名下的兵马,光王府又人丁希少。”崔明度搁在膝头的手握紧了,干脆说了下去:“从老光王归天时起便开端了,光王妃无高门背景又难产而亡,光王即使年青有为,却已不另娶,膝下只要一个季子,便有了最好的机会。”
“我传闻刺客的目标是占儿?”伏廷俄然说。
这一句反问就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入了她最不敢想的那一块,她手心握起,又松开,几次几次,伸脱手去,悄悄挑开了纱幔。
“县主觉得,一个藩王世子,何人敢轻言其存亡?”
栖迟看一眼占儿:“你看他那里像吃惊的模样。”
但是一旦交了手便轰动了摆布,瞬息间多量披甲执锐的精锐赶来,自园中到廊下,皆是安北都护府的兵士。
她一怔,松开手。
不必再问。
俄然一道朗声高呼“圣旨到”的话音顺着夜风送至,内里,新露隔着门道:“家主,有快马送的圣旨到了,在唤您接旨。”
栖迟出雅间,下楼。
心中倏然一紧,栖迟无言。
新露加快脚步跟了上来,谨慎地贴到她耳边:“家主,不知是不是我瞧错了,总感觉崔世子在跟着您。”
的确背后生寒。
一面奉迎帝王打压光王府,监察北地,一面想到她便会自责。
“不知,但或许,会获得重创安北都护府的机遇。”
伏廷握住她胳膊:“我去。”
栖迟隔着纱幔道:“不是崔世子表示,我又怎会前来?”
他看着纱幔里的人影,想说话,却又无话可说。
他站了一瞬,才搭手:“可贵县主竟肯主动相见。”
他看了眼天气:“返来了?”
一大早,住在行馆另一片的邕王世子仓猝分开了行馆。
“但本来……并没有动光王世子的筹算。”崔明度这一句说得很艰巨:“现在这般却不止如此。”他看着她,“不但是因为光州,还因为你。”
她如何也没想到,崔明度一开口就说了这个。
直到入夜,事情仍未畴昔。
栖迟身在暖室,心在冰窟,点点头,手摸索了一下,撑着坐席渐渐起家:“世子本日甚么都没说过,你我也并未见过。”
直到回到行馆,新露和秋霜跟着她,统统都好好的,乃至还去看了一眼被乳母带着的占儿。
她说:“那位,想要阿砚的命么?”
对帝王而言,只要北地能抵挡住突厥,就是再贫苦又如何?总好过一个富庶强大到随时会有威胁的藩镇。
难怪他总对她带着一股难言的惭愧。
当晚,伏廷在她耳边低低说的那句话便是:目标不是占儿,是李砚。
“嗯,就是那次。”
栖迟眼神顿住:“你说甚么?”
她如有所思。
再转头,伏廷已到身后,房门也合上了。
“你呢?”
“是早已说过,但我有愧又何止是退婚。”
伏廷并不插手,这里已被他接办,他自行卖力安然,叫了个近卫相送,筹办亲身去刺客那边走一趟,叫栖迟先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