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看她神采果断,只得点点头,“好,娘陪你去!”
她再次叩首,额头撞击空中的声音清楚可闻,石阶上一滩血痕鲜艳如梅。
“是萧潜。”
“浣沙有幸嫁入萧家,此生无憾!浣沙求娘成全!”
这是她欠了萧潜的,她不得不还。
是有人处心积虑要他死?是谁?宇文楚天么,他清楚承诺过她的,他忘了吗?还是这一次,他已无能为力?
“他在山涧遇了埋伏……死于乱箭之下。”兰夫人方才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她点头不语。
她也终究懂了宇文楚天为甚么不想再提过往,为甚么甘愿以陌生人的身份与她遥遥相望,也不肯奉告她本相。因为这是她想要的:再相见时,她想与他是陌生人。
“……”
“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返来,他就不会遭受埋伏,都是我害了他……”
有人高举□□,大吼:“我们要为少将军报仇。”
如果娘亲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般沉重,如果娘亲的脸上不是挂满未干的泪水,落尘或许还会感激上天垂怜她一次,在她最需求萧潜的时候,让他回到她身边。但是,那沉甸甸的一句“你的命如何这么苦”,让她完整对这从不垂怜她的上天断念了。
浣沙眨眨眼睛,眼睛干涩得发疼,仿佛眼泪已经在梦中哭得干枯了。
回想被一声庞大的水浪声截断,伴跟着沉重的打击力,她被一片寒潭之水卷入,她闭上眼睛,任由本身下沉,染红的潭水将她淹没。
有人嗟叹,有人淡然,而陆无然听到这个动静,先是呆坐了好久,以后握着陆穹衣的佩剑老泪纵横,第二天他吐出心头最后一口血,含笑将无然山庄交给宇文楚天后,与世长辞。
这是真的,是比恶梦更悲哀的实际。
车马奔驰中,落尘到了城门前,只见城楼上的将士高举□□长跪不起,长街上统统百姓都在沉默而立,静得能闻声悠远而沉痛的低泣声。
“浣沙求娘成全!”
答复她的只要吼怒而过的风声,萧潜还是躺在木棺中,不再密意地谛视着她,不再和顺地对她浅笑,也不会在柔情地呼喊着她:浣沙。
临死前,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甘愿他杀,也不但愿死在你手上!”
“不,沙儿。”兰夫人抱住失魂般梦话的她,“这不是你的错!有人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就算没有这场婚事,他也逃不过。”
“他说过,他此生若能娶你为妻,便死而无憾。”苦楚而不失严肃的声音传来。她抬眼,看着劈面的老将军萧愈,他灰白衰老的容颜刚毅还是,他用颤抖的手指擦去含在褶皱的眼窝里泪水。
“报仇!报仇!”
“好,明日我们萧家便迎娶你过门!”
这是她送他的,他至死都不舍得放开,至死都没健忘的誓词,而她只说了那么不敷十字,她不该对他惜言如金的。
她呆坐在床榻上怔了好久,才木然问。“然后呢?”
兰夫人闻言,神采顿时青白,从速上前一步道,“萧将军……”
她重重地跪在萧老将军面前,重重叩首,额心撞击空中,声声震耳:“求您成全萧潜的遗言。”
“他方才进邺城,在东城门。你还是别去了,看了只会更难过。”
从过往的影象中醒来,浣沙,不该是落尘展开眼,天空已大亮。她恍然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见她和宇文楚天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顾的旧事,一段她尽了尽力还没法企及的胡想。
更深露重的冬夜,月光不及他的神采冷冽,他将药丸硬塞入她的口中。“就算你怨我,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他的声音酷寒砭骨,没有一丝温度。当时的她,无怨,也无恨,她只想晓得为甚么他能够绝情至此,狠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