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初来乍到的,甚么安设都没有,还是贾母亲身办理叮咛了,又有凤姐送来帐幔被褥等物,方才安设了的。天然,这也能说是贾母未曾叮咛,王夫人便不能擅作主张,反倒要了贾母的强。但若真故意如此,王夫人是当家主母,略提一句又如何?莫非贾母便不会早作安排?由此可见,其心内是如何想的了。
黛玉听得心中微动,笑着道:“必是你又想着甚么新奇花腔儿来了――向来谁个刺绣不是瞧着花腔子来的?偏你要瞧新奇的花朵儿绣。倒也有几分新奇高雅。”这闺中孤单,向来波澜不惊,虽不过一点引头,但黛玉也很有兴趣,起家畴昔瞧了一回,且尽了兴,方才返来昼寝。
“这倒是正理呢。”黛玉心中早已打了几个回转,自发春纤这话暗合了本身的脾气。也是,那薛家女人如何,与本身又有甚么相干呢?若她是个好的,本身且瞧着,能交友也就交友一二;如果不能,也就淡淡走开便是了。再如何,二舅母的脸面也须顾及呢。虽说都是外甥女儿,明面上自个儿与府中更靠近,但血缘相系,在二舅母眼中,她自不能比亲姐妹所出的。
而她的身后,则是个面色平和,与王夫人面庞略有几分肖似的妇人。其身着银红绣金对襟褂子,系着赭黄洒金马面裙,外则披着大红哔叽披风,发髻乌黑,簪着几样点翠金饰并一朵深紫绢花,显出一派暖和端庄来。
这也就罢了,原是长辈,戴玉等再说不得甚么,不过瞧了两眼,心内略有所知,便是放下。倒是最后一个女孩儿,穿戴蜜蜡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系着雪色百褶裙,一领朱丹红团花披风熠熠生辉,一色儿的牡丹斑纹,光鲜非常。又有如云乌发,倒是整整齐齐绾成髻,簪着点翠花钿并镶珠金簪,正中倒是一只展翅点翠鎏金凤,垂着流苏串。这流苏串儿最底下三粒水滴大小的朱红碧玺珠子摇摆生姿,与那挂着的镶金硬红大坠子一道儿,正和披风的朱红相互辉映,更加显出肤若凝脂,肌骨莹润,竟与旁个分歧。
由此,她便有几分沉闷,只在此时,竟也不肯透露分毫出来,反倒眉梢一挑,且道:“这原也是人之常情,偏你多说两句,又有甚么意义?”
黛玉等少不得笑着应了一声,心内不免都有些猎奇,且问贾母薛家之事。贾母天然不会说薛蟠之事,只将昔日薛家的一点零散说道一回,只最后提了提薛蟠,不过一句带过罢了:“到底丧父,那哥儿也有些鲁莽。不过你们女孩儿,原与他无涉的,却也无妨。”
贾母便是一笑,点头指着凤姐道:“不过几个水梨罢了,值当甚么?一吊钱便能买好些个呢,倒是让你这么嘴馋!”
黛玉便不说话,倒是想开初入贾府之事来。
不过,这等话春纤在黛玉回屋子里后自不会提,反倒成心偶然笑着道:“我瞧着太太与姨太太紧密得很,那梨香院虽是小小巧巧,不过十来间屋子,也常有打扫着的。到底白空着闲了这么些年,一时整治起来,也是一番烦难。又有床帐灯幔、桌椅案几等等,俱是要安插起来的。太太倒是早早就办理安妥,想来便是姨太太偶然长住,瞧着这些,如何也要留些光阴的。”
春纤听得黛玉想通了内里的背景,唇角微微一抿,便也不再多说甚么,转眼便寻了一件事,笑着道:“昨儿我瞧着东面花圃里的几株菊花冒了个尖儿,只怕本日就要绽放了呢。反正现下也是无事,两边又有回廊,正遮了日头,这会儿也有些风,却不甚热。女人畴昔且瞧一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