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搀扶起江澄,一面拉着她的手坐到边上,因道:“府中竟有大事?前头倒没听得你提及,这又是如何回事?”
春纤听得这话,心内一阵感喟,暗想:贾家果然是无所忌讳,爪子倒是伸到军中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便是昏君也一定不知呢,何况今上平日里听着,倒有明君之相。也难怪背面贾家式微,想来家中后辈无能是尚不算甚么,不过渐渐式微四个字罢了。倒是如许的长进心机才是破了格子。
春纤便道:“女人放心,我自免得的,夙来如许的话难说,也难入耳。且老太太年事也大,更加爱热烈繁华,总瞧着花团锦簇才是好的。天然不能说如许的话,平白败兴伤神。”
由此一想,她瞧着黛玉似对此了了,并不甚理睬,因想了一想,才是低声道:“女人,端的如此?那但是了不得的事呢。我也翻过几本史乘,瞧着倒是于这等事夙来忌讳。虽说这是几辈子的友情,持续至今,可旁人如果多说几句话……”
黛玉一起倒是安稳。
及等回到家中,她且去了外头见客的大衣裳,便有紫鹃倒了茶送到跟前来,又问那豆绿牡丹之事,道:“女民气心念念的,今番但是快意?”
那程氏一面须得设法丧事,且与安氏娘家人细说内里原因;二则要安设小辈,且怕有甚万一,已是延请大夫,再有江源之事,又恐拘束了江澄――她婚事将近,却又有丧事,也得小功蒲月,且要将此事与那边夫家再行商讨,唯恐委曲了她。由此,程氏只让她安生住下,并不令沾上此事,反倒让她多与闺中好友等来往,只说:“兄嫂将你拜托与我,原是入京备嫁,当今又有此等悲惨之事,你是个好的,故意帮衬,但是已是说定了人家的,如果被冲撞了,岂不令我又添担忧。且以后数月,你又不得出门,原是迟误了很多事,这几日且与那些个女人好生说说话才是。”
春纤先前便将安然州三个字记在心底――这但是背面贾家之败的伏笔,又见黛玉伤感,她只故作深思之态,因道:“女人,这安然洲又在那边?我先前似是在府中传闻过的,仿佛是有些干系在的,只是不知就里呢。”
“到底小事,原是偶尔之故。”黛玉心内已是和缓了三分,口中便不欲多提,只与江澄又说了些诗文琐事等一类,半个时候过后,方才辞去。江澄将她送到外头,又令人细心,眼瞅着一行人的身影消逝在转角处,方才回转。
江源久病难愈,须得延医请药,已是一桩犯难。江源之兄,江家二房宗子江涵忽而寄信前来,却道嫡妻安氏抱病而亡,两子一女俱是年幼,又觉鞑靼很有发兵之意,山西亦是外松内紧,时势越加艰巨,他便将发丧之事并后代悉数拜托家中。这一封信笺送来,虽是快马加鞭,虽路途不甚悠远,那报信的长随又在路上病了一场,竟费了二旬日,那边儿安氏的棺椁并后代俱从水路送来,也是日夜抓紧,算算是日,竟不过五六日便到。
说到此时,江澄不免落了几滴泪。
黛玉本自柔弱,闻说这等悲惨之事,也觉伤感,陪着哭泣一场,才是低声相劝。那江澄本心却不似黛玉这般多愁善感,不过一时震惊愁肠罢了,及等发作出去,她也能略略抖擞起来,且取了帕子擦了泪珠儿,又道:“倒是我的不是,倒是平白招惹你如此。今番家中慌乱,偏我又不欲婶子担忧,且让你受了如许的委曲。”
江澄虽不肯,无法程氏几番劝说,只得应下,便考虑着请了黛玉等几个靠近熟稔的,也不过想着请来略坐一坐,聊以安抚程氏之意。不想,今番却有如许的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