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她们自是忙忙答允下来,且多数想着明日的事,不免生出些慌乱,扎动手,说话也是惴惴的,带了点战战兢兢的味道。唯有一个春纤,内瓤却并非是那等小女孩儿,目睹气度与她们分歧,此时口齿清楚,神情和缓,虽是垂着头的,但落在芳草眼底,自也多了些好感,当即,她便招了招手,唤了她过来:“春纤,你且过来。”
这原是随常的一句话,只因合了白叟家夙来信的缘分天命等话,倒也有几分兴味。由此,贾母略略一想,便也笑了,且说一句:“这一前一厥后了两个纤儿,说来也是个缘数。”口中说着,她便瞧见那跪着的小丫头微微抬开端,暴露一张白净的小脸来。
春纤听得这话,心中忽而一动,只感觉这名儿似有些耳熟,也不晓得从那里听过的,在这紧急的时候却也不敢多想,忙笑着应了一声,道:“谢老太太赏。”声音清脆,却不显得锋利,与去处普通安妥和顺。如此,贾母不免又略看了她两眼,才看向下一个。
恰是说着,外头忽而有个小丫环回话,道:“虎魄姐姐,鸳鸯姐姐使我过来问一件事儿。”虎魄便愣住了话头,出去说了两声儿,又回转敲打两三句,见着一干小丫环俱是低眉低头,非常乖顺,方点了点头,唤了丫环芳草过来,道:“她们是新近买来的,话也不会回,事儿也不会做,恰是粗苯的时候。你也在这屋子里有三四年了,色色事都是明白的,便教一教她们。旁的且不必理睬,只甚么是不该说的,甚么是不该走的地儿,连着碰到老太太、太太并女人她们该是如何施礼这些紧急的先教诲好了。过些光阴,我再来看的。”
贾母亦是看了一回,见着这些小丫环虽说是人牙子里特特挑出来的,起码有几分水秀,但因着小家小户的出身,那里见地太高门大户的气度,又知自个儿已是被发卖了的,头一回儿见着仆人家不免战战兢兢的。便有一二个生得出挑的,却也并未显出来,她也就垂垂失了兴趣,正待挥挥手将这些个小丫环打发下去。
那芳草听得这话,忙笑着答允下来,又道:“姐姐叮咛的,我再也不敢忽视。只是瞧着她们也还小呢,便细心教了,却不定能不能记得住。反正这些光阴也是无事,竟还是先在这屋子里过些光阴,再去老太太屋子里做活。也免得三不着两的时候,平白冲撞了哪一名。到时候旁的不睬会,平白招了气恼,她们又不懂这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片灰蒙蒙,却有无数撕绵扯絮般的雪花飞扬着,而后垂垂落下。那粉墙黛瓦、苍松碧水等到处便都遮上了一层雪色。这等时候,饶是荣国府这等繁华和顺乡,车马人行亦是少了些,不免也比常日里温馨了几分。
“更加得会说话。这一句话,倒是让你翻出几莳花腔来。”贾母笑着责怪一句,她原是偶然之举,听得这话,倒是提了一点儿兴趣。虎魄又是在侧凑趣儿,笑着引了一个个才是留了头的小丫环出去:“还不与老太太叩首。”又从左到右,将这一十二个小丫环的户籍姓氏一个个大略提了提。
这些光阴以来,她听得芳草细细说及府中大小主子的事儿,实在又惊又疑――荣国府贾家,有位老太太,两位老爷,大太太邢夫人是后妻,二太太王夫人掌家,另有入了宫做女史的大女人,大老爷所出的二女人,三女人是姨娘所出,另有帮衬做事的琏二爷,本是王夫人侄女儿的琏二奶奶,读书的珠大爷,衔玉而诞下的宝二爷等等,如何都是与红楼梦普通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