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本身往案头思考,却带累着一房丫环们皆不能睡得,皆在侧陪侍。或有几个小丫头困得狠了,在那处打盹起来,晴雯见了便又要骂。宝玉见了未免又添烦恼,乃劝道:“饶他们都去罢,你们也该替代着睡去才是,何必都在这里。”袭人忙道:“小祖宗,你又管这些何为么。好歹先将这些作完了,明日老爷查考,也好交差;反正我们明儿还睡得。”宝玉听袭人如此说,只得暂收心机,且对于面前功课。
却说瑧玉同黛玉回得家中, 先教人将备下的驱邪之物取来, 一一施法;伏侍的世人也自去沐浴梳洗。黛玉便笑道:“何必这们大惊小怪。二表哥原不是撞客了的。”瑧玉笑道:“我晓得。不过驱驱倒霉罢了;况那边新死了人, 天然不洁净的。”黛玉闻言一笑,公然自去清算。
黛玉勉强笑道:“哥哥原知我心机。这些我确都想过,只是一小我眼睁睁就没了,不免生出很多寒意。况我在那边,也曾听丫环婆子们说些话儿,道是二舅母本来做女人时,是个极利落的人物,为人又天真烂漫,现在瞧他如此,未免感慨罢了。”瑧玉见他如此,忙又安抚道:“你不必管这很多。虽说人老是要变的,只是你乐意如何,便如何去;反正有哥哥在的;如有甚么,尽管同我说的是。”因又拣很多平日听来的好顽之事同他讲说;见他垂垂地好了,方才教人传膳,兄妹二人吃了,临时无话。
晴雯见贾政公然未曾问得宝玉功课,心下暗自对劲。虽闻得那厢拷问上夜之人,然觉无碍本身,并不放在心上。谁知那日早晨出去因受了惊吓,又着了风,竟当真建议热来;宝玉又忙着寻医诊治,不在话下。
且说王夫人将上夜之人皆查问过了,总不见眉目,不免心下烦躁。那上夜之人遭此无妄之灾,天然叫苦连天,便有四周恳求的;李纨本是不甚管事,倒也罢了,中却有一个平日同周瑞家的交好的,乃教他女儿来央告到他面前,又向周瑞家的道:“当日只要晴雯在那边说瞧见了。我们说许是他目炫,他反将我们骂了一顿,又搬了太太出来。现在诸般查访,却终寻不得一个儿,一定不是他弄鬼。”周瑞家的原同晴雯不睦,闻言巴不得一声,因而自想了一回,便如此这般同王夫人回了,又道:“我克日也曾严加查问他几个,皆未曾见有甚么讹夺。或真是那丫头捣蛋,吓着了二爷也未可知。他平日同那几个上夜的便不睦,何尝不是借这个机遇,要谗谄他几个。”
现在将近蒲月。朝中却闻得边疆奏报,道是骠国已几次扰乱大成边疆很多次,更见南越国亦在边疆屯兵;今上大怒,斥其贻误之过,乃命卫正合赵鹏宇立时整兵,对骠国大肆进军,觉得震慑。
晴雯见世人慌乱,乃趁便向宝玉道:“你快说唬着了,先装起病来。”此话正中宝玉心胸,乃低声笑道:“如此一来,还是将动静闹大些是端庄。”便又传起上夜人等来,令其四下检察,然并无踪迹,更恐要担责的,便都说:“女人方才敢是看花了眼,不知将甚么错认了。”晴雯闻言生恐此事就此罢休,便骂那说话的婆子道:“别放诌屁!我方才亲目睹来,——况才刚并不是我一小我见的,原是宝玉和我们出去有事,大师都亲见了。原是你们查的不严,又怕得不是,才要支吾畴昔。”那婆子听了,吓得不肯则声;晴雯见状,又信口道:“你不见宝玉唬的色彩都变了?太太若问,天然是要回明白的。若依你这们说,就罢了;到时出了大事,你却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