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非梦 > 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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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已至伴宿之夕,尤氏守着过了一夜,至天明出殡之时,各家平日订交的皆遣了家中后辈前来,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列,百耍,浩浩大荡,一带摆三四里远。走未几时,路旁彩棚高搭,起首便是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王的路祭。此中北静王名水溶,尚是未弱冠的少年,因近闻宁国公冢孙妇告殂,想当日先人相与之情,便亲换了素服来祭。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瞥见,赶紧归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赶紧迎来,以国礼相见了。水溶便命长府官主祭代奠,因见贾政在此,想起平日传闻,便问他道:“那一名是衔宝而诞者?几主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本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传闻,忙归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

如是到了十一月,尤氏见秦氏月份渐大,心下非常忧愁,令丫环婆子日夜守着。贾母等人日日差人去看,返来皆道是也未见添病,也不见甚好;别人不知,贾母同邢王二位夫人便知秦氏这是不好了,尚不知可否平安产下胎儿,唯暗自担忧罢了。

水溶向贾政笑道:“公子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活着翁前冒昧,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贾政心下很有些得意,面上却忙陪笑谦让,水溶见状一笑,又邀宝玉常往府中谈会,见贾政躬身承诺,便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本日初会,仓促竟无敬贺之物,此是前日三皇兄送我的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赶紧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宝玉一齐谢过。水溶又酬酢几句,待滚滚然将殡过完,方回舆去了,不在话下。

一向到了宁国府,尚未进门,便听得内里嚎啕哭声。尤氏已站在院中,面有戚色,见几人下了车,委偏言了几句话,便令丫环引他们往停灵之室去了。瑧玉虽心下有些难过,倒也罢了,只宝玉想起前番景象,再望这灵床,不免痛断肝肠,直哭得捶胸顿足。凤姐儿想起他平日为人,也大哭起来,一旁跟着的人作好作歹地劝住了。几人行过礼,然后又出来见贾珍。瑧玉留意看他神采,只见虽甚哀戚,倒不似原书中所说哭的泪人普通,只听得贾珍和贾代儒等说道:“我这媳妇原是最孝敬的,虽是媳妇,我同夫人也只视同本身亲女普通。如此生了长孙,却又去了,可不教民气疼死。”贾蓉立在一旁,闻他父亲所言,眼圈早红了,忙转向一侧拭泪。世人便乱纷繁解劝,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尤氏的几个家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不免也到灵前哭上一场,别无他叙。

凤姐听了此话,气度大快,非常畏敬,忙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能够永保无虞?”秦氏嘲笑道:“婶子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不过是尽人力听天命罢了。但现在若能将这基业保住,虽不能有当日极盛之时的风景,也可保一世安然无虞,我且有个主张在这里。”凤姐便问,秦氏便说了那置农家、设家塾等语,又道:“这天下之事多有变的,尚不知此后如何。二叔现在又长进,婶子只将家中守好便是,其别人我也管不得了。只不幸我那孩儿没了母亲,幸得公公婆婆垂怜,猜想也可保他安然无事。婶子若念我昔日情分,替我多看着他罢。”凤姐闻之大恸,正欲伸手扯他袖子,忽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他惊醒,方知是南柯一梦,忽闻内里人回:“东府得了一个哥儿,蓉大奶奶倒是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盗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往邢夫人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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