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瑧玉同黛玉吃毕早餐,省过贾母,便往梨香院来。来至院中,薛蜨早候在那边了,相互见礼过,见宝钗也出来同瑧玉见礼,黛玉便道:“原是为望姐姐来的,还劳动姐姐出来。”宝钗笑道:“无妨事的,前些日子就好了。”一面携了黛玉的手,薛蜨便同瑧玉并肩往房里来,拜过薛阿姨,宝钗便要拉黛玉回本身房中说话,薛蜨道是要同瑧玉会商些文章,两人便往书房去了。
宝玉听他二人所说不过是宦路过济之事,早觉不快,便不欲插言,只同宝黛姊妹二人谈笑。他原是猎奇之人,待那桂花露上来,略尝了一口,虽觉甜香满口,究竟不若酒味厚重,因丢了这个,还是吃酒。未几时已是三杯畴昔,李嬷嬷又上来劝止。宝玉正在心甜意洽之时,那肯不吃,只得屈意央告:“好妈妈,容我再吃两钟。薛大哥哥也吃呢。”李嬷嬷道:“你可细心老爷今儿在家,问你的书!”宝玉听了这话,便心中大不安闲,渐渐的放下酒,垂了头。薛蜨见宝钗黛玉都不作声,只得道:“且吃过这两杯就收了罢,这会子分付他们整治晚餐去了,待吃过晚餐再去也不迟。”薛阿姨一面也劝着,作好作歹的将酒收过了。一时摆上饭来,几人吃了,便辞了归去不提。
瑧玉便同薛蜨在书房说话,两人只觉似是熟谙多年的老友,相谈甚欢,各自心下纳罕。因叙了岁齿,本来瑧玉长薛蜨一月不足,薛蜨便以“兄”呼之。又通了表字,薛蜨闻他字是为“胤之”,倒怔了一下,瑧玉见他怔忪,心下也非常生异,各自面上不显。薛蜨又提及王夫人来同他说入家塾读书之事,瑧玉想起今早在贾母处宝玉回说秦钟要上家塾,便道:“今早我且听宝兄弟说要往那边去进学呢。只是文起现在已是秀才功名,那边多是开蒙退学的,再同他们一道,未免不甚称意。不如同我一起往几位业师那边就教罢。”薛蜨正要寻机玩弄宝玉,闻言心下一转,暗想道:本身同瑧玉不过比宝玉大两三岁罢了,瑧玉已是中了举的,本身也是秀才;以贾政的性子,少不了立逼着宝玉进学,这可恰是个大好机会,故笑道:“那可全仗赖胤之兄了。我正想着年后入闱,少不得要同胤之兄就教些,还请兄长不要嫌小弟鲁钝。”瑧玉笑道:“那边就叫起兄长来。我不过比你略大些儿,只叫我胤之便了。”薛蜨半笑半正色道:“那边,纵只大一日,我内心也只当你是哥哥。我只得一个妹子,万事皆要让着她,正想个哥哥来让着我些儿。”瑧玉心下更疑,只得笑道:“照你这般说,我也只得一个妹子了,若天下人都想做弟弟,谁来做哥哥去?”薛蜨大笑道:“这就要看谁年纪更长了,父老为兄,可不就是防着天下人都想做弟弟的心?”瑧玉闻言也笑了。薛蜨便令人摆上细茶果来,又对瑧玉道:“我们家这边的庄子前日进上来些东西,不过是些山菌等物,赶着给老太太他们送了些去,胤之兄那边可有小厨房未曾?有的话带些子归去。”瑧玉道:“还未挪出来呢,只跟着老太太住罢了。若我想吃了,再来寻你吃就是。”薛蜨道:“也是这话。”正在说着,见跟薛蜨的小厮来回道:“贾二爷来了。”薛蜨道:“晓得了,你且出去罢。”一边只顾和瑧玉说话,瑧玉见他如此,也不出去,两人安闲房中说话。
进得里间,宝钗将黛玉让至炕上,莺儿奉上茶来。黛玉因笑道:“多谢阿姨同姐姐惦记取,送了这花儿来。我也有些小物事要与姐姐的,姐姐别嫌弃才好。”一边雪雁忙捧上一个盒子,内是上用纸笔等物,宝钗忙谢了,令银雀儿收好,见黛玉头上正戴了此中一支玉兰的,便悄声道:“我还留着好的与你呢,你且来。”黛玉正从身上荷包里摸出个帕子裹的小包,闻谈笑道:“姐姐可偏了我了。”宝钗便开了本身嫁妆,取了个小长盒子出来,开了盒子取出一支墨玉簪子来递与黛玉,道:“拧这尾端看看。”黛玉依言拧开,见簪子虽细巧,内里竟是中空的。宝钗笑道:“这簪子是我哥哥给的,统共得了两支,我自留那绛色的戴,这支给你,内里灌上香料,夏季蚊子也不近身的。”黛玉谢了,令雪雁收起,便将帕子递与宝钗道:“姐姐再看这个。原也是我哥哥寻来了的,现在恰好拿来给姐姐顽。”宝钗翻开帕子见是一对儿红玉坠子,触手温润敬爱,便往镜中比了一比,笑道:“多谢mm。”此时已摆上茶果来,宝钗便令雀儿收了坠子,让黛玉吃茶,又拿出各色顽意来两人作耍,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