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嬷嬷那日吃张嬷嬷说了几句,心下有些惊惧,恐史家两位夫人怪责本身管束不严之事;现在见家里不来接湘云,便推归去取衣服,一径往史家来,将此事同两位夫人一五一十讲了。史鼎夫人陈氏听了这话,乃气得双眉倒竖,道:“这也是侯府出来的女儿!你们觑着他家现在没了祖上爵位,就不见他家大哥儿是今上亲点的探花郎么!现在连他也提及来,这但是替家里做幌子呢!”史鼐夫人卢氏闻弟妇这话,乃笑道:“你也平平气儿。林家这般人家,想来是知礼的;决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况对他家女人也无益。只是云儿这性子要好生改一改;不然此后做了亲,才真是替家里妆幌子呢。”
一时两人吃罢,黛玉笑道:“此人也太会想了。如何有这们等的吃法?外祖母府上也算是会吃的,也不见想出这们个别例来。”瑧玉笑道:“洋人原是与我们分歧,有个新奇体例也不为怪。我日前瞧书上说,他们另有吃生肉的呢。那书甚是风趣,他日拿来你看。”黛玉本就是爱看书的,闻言连宣称好,道:“我正感觉克日无书可看,哥哥另有如许的书,多多拿来与我。”瑧玉知他这般性子,笑叹道:“我们家出了个女秀才,若你是男儿家,少不得入朝拜相的。今儿晚了,明日我教几个小厮把书搬出来交与紫鹃,你闲来无事,也好消遣。”两人又说了一回,方各自安寝。
却说宝玉见黛玉宝钗都往家里去了,便知是湘云昨日那话之故:“他拿伶人比了林mm,林大哥哥天然忍不得的,是以立时接了林mm归去;宝姐姐因昔日同林mm好,天然是个‘同进同出’,便也往家去了,——皆是云mm那一句话惹出来的。”他虽想透其间原因,却也不忍苛责湘云,彼时正在贾母处等着用饭,见湘云同人来了,忙畴昔同他说话。湘云见他如此,况又当着贾母面上,倒不好再不睬他的,便道:“二哥哥,你不必同我赔谨慎。我晓得你原是美意,昨儿不过我一时气上来,说了两句。我们只把此事不提罢了。”贾母闻得这话,乃笑道:“如许才好。你们从小儿就在一处顽的,那有为拌了几句嘴就不说话儿的?”一时摆上饭来,几人吃了不提。
现在宝钗想着黛玉前日不快,正要同他顽笑,便令人做了两碗送来,又邀他明日前去;一时雪雁将碗揭开,只见白气腾腾,恰是两碗冰酪般物事;黛玉便取了小银匙往里舀了一勺,递与瑧玉道:“哥哥先尝尝罢。”瑧玉笑道:“我前日吃过了,你自吃罢。只是切不成多吃,细心肚子疼。”黛玉如何依他,作好作歹地令他吃了几匙,方才罢了。
陈夫人叹道:“前日往卫家探了探他们的意义,瞧着竟是不肯意的了。当日两家先人也算交好,本想着如此完了云丫头这事,谁知竟不成了。”卢夫人笑道:“这其间原因,我们莫非猜不出来的?昔日我见他之性子过于跳脱,想着拘在家里做些针黹,磨磨脾气,谁知就成了我们苛待孤女;我们是当长辈的,莫非好去同人辩这个不成?只得不管他了。我们老姑奶奶又顾恤他年幼孤苦,三天两端的来接去,住着就不肯返来;如有那一日他本身要往家来,定然是同那边又闹了不安闲。只是不管如何样,云丫头也是我们瞧着长起来的,到底不能放手不管。待同老爷商讨商讨,寻个差未几的人家,到时候陪送一份像模样的嫁妆,再给他些私房银子傍身,好歹也是令他毕生有靠,别教人瞧着我们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