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笑道:“我只以礼待她,她敢如何!”兴儿道:“不是小的吃了酒,猖獗胡说,奶奶便有谦逊,她瞥见奶奶比她斑斓,又比她得民气,她怎肯干休善罢?人家是醋罐子,她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二爷多看一眼,她有本领当着爷打个烂羊头。固然平女人在屋里,约莫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她还要口里掂十个过子呢,气得平女人性子发了,哭闹一阵,说:‘又不是我本身寻来的,你又浪着劝我,我原不依,你反说我反了。这会子又如许!’她普通的也罢了,倒央告平女人。”尤二姐笑道:“但是扯谎?如许一个夜叉,如何反怕屋里的人呢?”兴儿道:“这就是鄙谚说的‘天下逃不过一个理字去’了。这平儿是她自幼的丫头,陪了过来,一共四个,嫁人的嫁人,死的死了,只剩了这个亲信。她原为收了屋里,一则显她贤能名儿,二则又叫拴爷的心,好不过甚走歧途。又另有一段因果:我们家的端方,凡爷们大了,未结婚之先,都先放两小我奉侍的。二爷原有两个,谁知她来了没半年,都寻出不是来,都打收回去了。别人虽不好说,本身脸上过不去,以是逼迫着平女人作了房里人。那平女人又是个端庄人,从不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会挑妻窝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胆奉侍他,才容下了。”
自而后,或略有丫环、婆娘不到之处,便将贾珍、贾琏、贾蓉三个泼声厉言痛骂,说他爷儿三个欺诈了他孀妇孤女。贾珍归去以后,今后亦不敢等闲再来,偶然,尤三姐本身高了兴,悄命小厮来请,方敢去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她的便。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本身风骚斑斓,偏要打扮得超卓,另式作出很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得男人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倒置,她觉得乐。她母姊二人也非常相劝,他反说:“姐姐胡涂!我们金玉普通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并且他家有一个极短长的女人,现在瞒着她不知,我们方安。倘或一日她晓得了,岂有干休之理!必将有一场大闹,不知谁生谁死。趁现在,我不拿他们取乐作践准折,到当时白落个臭名,悔怨不及!”是以一说,她母女见不听劝,也只得罢了。那尤三姐每天遴选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称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快意,非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遂意了一日,反花了很多昧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