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哪边去了。当下唬得世人抢救不迭。尤老一面嚎哭,一面又骂湘莲。贾琏忙揪住湘莲,命人捆了送官。尤二姐忙止泪,反劝贾琏:“你太多事,人家并没威胁她死,是她自寻短见。你便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觉肇事出丑。不如放他去罢,岂不费事?”贾琏此时也没了主张,便放了手,命湘莲快去。湘莲反不解缆,泣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贤妻,可敬,可敬!”湘莲反扶尸大哭一场。等买了棺木,目睹入殓,又俯棺大哭一场,方告别而去。
次日,又来见宝玉,二人相会,如鱼得水。湘莲因问贾琏偷娶二房之事,宝玉笑道:“我闻声茗烟一干人说,我却未见,我也不敢多管。我又闻声茗烟说琏二哥哥实在问你,不知有何话说?”湘莲就将路上统统之事,一概奉告宝玉,宝玉笑道:“大喜,大喜!可贵这个美美人,公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湘莲道:“既是如许,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何况我又平日不甚和他相厚,也体贴不至此。路上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定,莫非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本身迷惑起来,悔怨不该留下那剑作定礼。所今厥后想起你来,能够细细问个底里才好。”宝玉道:“你原是个邃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迷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现在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湘莲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绝色?”宝玉道:“她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边和她们混了一个月,如何不知?真真一对美人,可巧她又姓尤。”湘莲听了跌足道:“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洁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洁净。我不做这剩混蛋!”宝玉传闻,红了脸。湘莲自惭讲错,赶紧作揖说:“我该死胡说!你好歹奉告我,她操行如何?”宝玉笑道:“你既深知,又来问我作做甚么?连我也一定洁净了。”湘莲笑道:“原是我本身一时忘情,好歹别多心。”宝玉笑道:“何必再提,这倒似故意了。”湘莲作揖告别出来,心下想:“若去找薛蟠,一则他现卧病,二则他又暴躁,不如去索回定礼。”主张已定,便一径来找贾琏。
且说贾琏一日到了安然州,见了节度,完了公事。因又嘱他十月前后务要还来一次。贾琏领命,次日赶紧取路回家,先到尤二姐处看望。谁知自贾琏出门以后,尤二姐筹划家务,非常谨肃,每日关门合户,一点外事不闻。她小妹子果是个斩钉截铁之人,每日奉养母姊之余,只循分守己,随分度日。虽是夜晚间孤衾独枕,不惯孤单,奈一心丢了世人,只念柳湘莲早早返来,完了毕生大事。
薛蟠听了大喜,说:“早该如此,这都是舍表妹之过。”湘莲忙笑说:“你又忘情了,还不开口!”薛蟠忙止住不语,便说:“既是这等,这门婚事定要做的。”湘莲道:“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现在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很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贾琏笑道:“现在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丰度,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湘莲听了大喜,说:“既如此说,等弟探过姑母,不过月中就进京的,当时再定,如何?”贾琏笑道:“你我一言为定,只是我信不过柳兄。你乃萍踪浪迹,倘然淹滞不归,岂不误了人家?须得留必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