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道:“这个题目似不称近体,须得古体,或歌或行,长篇一首,方能诚心。”世人听了,都立品点头鼓掌道:“我说他立意分歧!每一题到手,必先度其体格宜与不宜,这便是熟行妙法。就如裁衣普通,未下剪时,须度其身量。这题目名曰《姽婳词》,且既有了序,此必是长篇歌行,方合体的。或拟温八叉《缶瓯歌》,或拟白乐天《长恨歌》,或拟古词,半叙半咏,流利超脱,始能尽妙。”贾政传闻,也合了主张,遂自提笔向纸上要写,又向宝玉笑道:“如此,你念我写。若不好了,我捶你那肉。谁许你先大言不惭了!”宝玉只得念了一句,道是:
众幕宾看了,便皆大赞:“小哥儿十三岁的人,就如此,可知家学渊源,真不诬矣。”贾政笑道:“冲弱吵嘴,也还难为他。”又看贾环的,是首五言律,写道是:
恒王好武兼好色,
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
丁香结实芙蓉绦,
世人都道:“转‘绦’,‘萧’韵,更妙,这才流利飘零。并且这一句也绮靡秀媚的妙。”贾政写了,看道:“这一句不好。已写过‘口舌香’娇难举,何必又如此。这是力量不加,故又用这些堆砌货来敷衍。”宝玉笑道:“长歌也须得要些词采装点装点,不然便觉萧索。”贾政道:“你只顾用这些,但这一句底下,如何能转至武事?若再多说两句,岂不蛇足了?”宝玉道:“如此,底下一句转煞住,想亦可矣。”贾政嘲笑道:“你有多大本领?上头说了一句大开门的散话,现在又要一句连转带煞,岂不心不足而力不敷些?”宝玉听了,低头想了一想,说了一句道:
说着,早有人取了笔砚,按贾政口中之言,略加改易了几个字,便成了一篇短序,递与贾政看了。贾政道:“不过如此。他们那边已有原序。昨日因又奉恩旨,着察核前代以来,应加嘉奖而遗落未经奏请各项人等,不管僧尼、乞丐与女妇人等,有一事可嘉,即行汇送经历至礼部,备请恩奖。以是他这原序也送往礼部去了。大师闻声这消息,以是都要作一首《姽婳词》,以志其忠义。”世人听了,都又笑道:“这原该如此。只是更可羡者,本朝皆系千古未有之旷典隆恩,实历代所不及处,可谓‘圣朝无阙事’,唐朝人预先竟说了,竟应在本朝。如本年代方不虚此一句。”贾政点头道:“恰是。”
面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
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自谓酬王德,讵能复寇仇?谁题忠义墓,千古独风骚!
世人道:“更佳。倒是大几岁年纪,立意又自分歧。”贾政道:“倒还不甚大错,终不诚心。”世人道:“这就罢了。三爷才大未几两岁,俱在未冠之时如此用了功去,再过几年,怕不是大阮、小阮了?”贾政道:“过奖了。只是不肯读书的不对。”因又问宝玉如何。世人道:“二爷细心镂刻,定又是风骚悲感,分歧此等的了。”
贾政写出,世人都道:“只这第三句便古朴老健,极妙!这四句平叙出也最得体。”贾政道:“休谬加奖誉,且看转得如何。”宝玉念叨:
世人听了,便鼓掌笑道:“益发画出来了。当日敢是宝公也在坐,见其娇且闻其香否?不然,何体贴至此?”宝玉笑道:“闺阁习武,任其勇悍,怎似男人。不待问而可知娇怯之形的了。”贾政道:“还不快续!这又有你说嘴的了。”宝玉只得又想了一想,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