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黛玉不看则已,看了时,也不说穿那一件衣服,手里只拿着那两方手帕,呆呆的看那旧诗。看了一回,不觉的簌簌泪下。紫鹃刚从外间出去,只见雪雁正捧着一毡包衣裳,在中间呆立,小几上却搁着剪破的香囊,两三截儿扇袋和那铰折了的穗子。黛玉手中自拿着两方旧帕,上边写着笔迹,在那边对着滴泪。恰是:
黛玉看了,不堪伤感。又想:“宝姐姐不寄予别人,单寄予我,也是惺惺惜惺惺的意义。”正在沉吟,只闻声内里有人说道:“林姐姐在家里呢么?”黛玉一面把宝钗的书叠起,口内便承诺道:“是谁?”正问着,早见几小我出去,倒是探春、湘云、李纹、李绮。相互问了好,雪雁倒上茶来,大师喝了,说些闲话。因想起前年的菊花诗来,黛玉便道:“宝姐姐自从挪出去,来了两遭,现在干脆有事也不来了,真真奇特。我看他毕竟还来我们这里不来。”探春浅笑道:“如何不来,反正要来的。现在是他们尊嫂有些脾气,阿姨上了年纪的人,又兼有薛大哥的事,天然得宝姐姐顾问统统,那边还比得先前有工夫呢。”
紫鹃走来,瞥见如许风景,想着必是因刚才提及南边北边的话来,一时触着黛玉的苦衷了,便问道:“女人们来讲了半天话,想来女人又劳了神了。刚才我叫雪雁奉告厨房里,给女人作了一碗火肉白菜汤,加了一点儿虾米儿,配了点青笋紫菜。女人想着好么?”黛玉道:“也罢了。”紫鹃道:“还熬了一点江米粥。”黛玉点点头儿,又说道:“那粥该你们两个本身熬了,不消他们厨房里熬才是。”紫鹃道:“我也怕厨房里弄的不洁净,我们各自熬呢。就是那汤,我也奉告雪雁和柳嫂儿说了,要弄洁净着。柳嫂儿说了,她办理安妥,拿到她屋里,叫他们五儿瞅着炖呢。”黛玉道:“我倒不是嫌人家骯脏,只是病了好些日子,不周不备,都是人家;这会子又汤儿粥儿的调剂,未免惹人腻烦。”说着,眼圈儿又红了。紫鹃道:“女人这话也是多想。女人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又是老太太内心儿上的。别人求其在女人跟前奉迎儿还不能呢,那边有抱怨的!”黛玉点点头儿,因又问道:“你才说的五儿,不是那日和宝二爷那边的芳官在一处的阿谁女孩儿?”紫鹃道:“就是她。”黛玉道:“不闻声说要出去么?”紫鹃道:“可不是,因为病了一场,厥后好了才要出去,恰是晴雯他们闹出事来的时候,也就担搁住了。”黛玉道:“我看那丫头倒也还头脸儿洁净。”
妹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姊妹伶仃,萱亲衰迈。兼之猇声狺语,旦暮无休。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回想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联盟欢洽;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何尝不叹冷节遗芳,如吾两人也。感念触绪,聊赋四章。匪曰无端嗟叹,亦长歌当哭之意耳。
说着,外头婆子送了汤来。雪雁出来接时,那婆子说道:“柳嫂儿叫回女人,这是他们五儿作的,没敢在大厨房里作,怕女人嫌骯脏。”雪雁承诺着,接了出去。黛玉在屋里已闻声了,叮咛雪雁奉告那老婆子归去说,叫她操心。雪雁出来讲了,老婆子自去。这里雪雁将黛玉的碗箸安设在小几儿上,因问黛玉道:“另有我们南来的五香大头菜,拌些麻油、醋可好么?”黛玉道:“也使得,只不必累坠了。”一面盛上粥来。黛玉吃了半碗,用羹匙舀了两口汤喝,就搁下了。两个丫环撤了下来,拭净了小几端下去,又换上一张常放的小几。黛玉漱了口,盥了手,便道:“紫鹃,添了香了没有?”紫鹃道:“就添去。”黛玉道:“你们就把那汤和粥吃了罢,味儿还好,且是洁净。待我本身添香罢。”两小我承诺了,在外间自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