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这么一想,邪侵入骨,便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取出那年绞的一绺头发,揣在怀里,就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按着秦氏方才比的处所拴上。本身又哭了一回,闻声外头人客散去,恐有人出去,仓猝关上屋门,然后端了一个脚凳,本身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不幸咽喉断气,香魂出窍。正无投奔,只见秦氏模糊在前,鸳鸯的灵魂疾忙赶上,说道:“蓉大奶奶,你等等我!”那小我道:“我并不是甚么蓉大奶奶,乃警幻之妹可卿是也。”鸳鸯道:“你明显是蓉大奶奶,如何说不是呢?”那人道:“这也有个原因,待我奉告你,你天然明白了。我在警幻宫中,原是个钟情的首坐,管的是风情月债,来临尘凡,自当为第一恋人,引这些痴情怨女,早早归入情司,以是该当吊颈他杀的。因我看破凡情,超出情海,归入情天,以是太虚幻景‘痴情’一司,竟自无人掌管。今警幻仙子已经将你补入,替我掌管此司,以是命我来引你前去的。”鸳鸯的魂道:“我是个最无情的,如何算我是个有情的人呢?”那人道:“你还不晓得呢,世人都把那淫欲之事当作‘情’字,以是作出感冒败化的事来,还自谓风月多情,无关紧急。不知‘情’之一字,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是本性;喜怒哀乐已发,便是情了。至于你我这个情,恰是未发之情,就如那花的含苞一样。欲待宣泄出来,这情就不为真情了。”鸳鸯的魂听了,点头会心,便跟了秦氏可卿而去。
这里虎魄辞了灵,听邢、王二夫人分拨看家的人,想着去问鸳鸯明日如何坐车的,便在贾母的外间屋里找了一遍,不见,便找到套间里头。刚到门口,见门儿掩着,从门缝里望里看时,只见灯光半明不灭的,影影绰绰,内心惊骇,又不闻声屋里有甚么动静,便走返来讲道:“这蹄子跑到那边去了?”劈脸见了珍珠,说:“你见鸳鸯姐姐来着没有?”珍珠道:“我也找她,太太们等她说话呢。必在套间里睡着了罢?”虎魄道:“我瞧了,屋里没有。那灯也没人夹蜡花儿,乌黑怪怕的,我没出来。现在我们一块儿出来瞧,看有没有。”虎魄等出来,正夹蜡花,珍珠说:“谁把脚凳撂在这里,几近绊我一跤。”说着,往上一瞧,唬的“嗳哟”一声,身子今后一仰,“咕咚”的栽在虎魄身上。虎魄也瞥见了,便大嚷起来,只是两只脚挪不动。
王夫人即传了鸳鸯的嫂子出去,叫她看着入殓。遂与邢夫人筹议了,在老太太项内赏了她嫂子一百两银子,还说等闲了将鸳鸯统统的东西俱赏他们。她嫂子磕了头出去,反喜好说:“真真的我们女人是个有志气的,有造化的,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好发送。”中间一个婆子说道:“罢呀,嫂子!这会子你把一个活女人卖了一百银子便这么喜好了,当时候儿给了大老爷,你还不知很多少银钱呢,你该更对劲了。”一句话戳了她嫂子的心,便红了脸走开了。刚走到二门上,见林之孝带了人抬进棺材来了,她只得也跟出来,帮着盛殓,冒充哭嚎了几声。
话说凤姐听了小丫头的话,又气又急又悲伤,不觉吐了一口血,便昏晕畴昔,坐在地下。平儿急来靠着,忙叫了人来搀扶着,渐渐的送到本身房中,将凤姐悄悄的安设在炕上,立即叫小红斟上一杯开水送到凤姐唇边。凤姐呷了一口,昏倒仍睡。秋桐过来略瞧了一瞧,却便走开,平儿也不叫她。只见丰儿在旁站着,平儿叫她快快的去回明白了“二奶奶吐血发晕,不能照顾”的话,奉告了邢、王二夫人。邢夫人打量凤姐推病藏躲,因这时女亲在内很多,也不好说别的,内心却不全信,只说:“叫她歇着去罢。”世人也并无言语。只说这晚人客来往不断,幸得几个内亲照顾。家下人等见凤姐不在,也有偷闲歇力的,乱乱吵吵,已闹的七颠八倒,不成事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