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自出了门,他房中这些丫环们都越性尽情的打趣,也有赶围棋的,也有掷骰抹牌的,磕了一地瓜子皮。偏奶母李嬷嬷拄拐出去存候,瞧瞧宝玉,见宝玉不在家,丫环们只顾玩闹,非常看不过。因叹道:“只从我出去了,不大出去,你们更加没个样儿了,别的妈妈们越不敢说你们了。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只知嫌人家脏,这是他的屋子,由着你们遭塌,越不成体统了。”这些丫头们明知宝玉不讲究这些,二则李嬷嬷已是告老解事出去的了,现在管她们不着,是以只顾玩,并不睬她。那李嬷嬷还尽管问“宝玉现在一顿吃多少饭”,“甚么时候睡觉”等语。丫头们总胡乱承诺。有的说:“好一个讨厌的老货!”
且说荣、宁二府中,因连日用经心力,真是大家力倦,各各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列动用之物,清算了两三天方完。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苟安躲静,独她是不能脱得的;二则赋性要强,不肯落人批驳,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第一个宝玉是极无事最闲暇的。偏这日一早,袭人的母亲又亲来回过贾母,接袭人家去吃年茶,晚间才得返来。是以,宝玉只和众丫头们掷骰子、赶围棋作戏。正在房内玩得没兴头,忽见丫头们来回说:“东府珍大爷来请畴昔看戏、放花灯。”宝玉听了,便命换衣裳。才要去时,忽又有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宝玉想前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了。本身回过贾母,畴昔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