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斟上茶来,赖嬷嬷忙站起来接了,笑道:“女人不管叫那哪个孩子倒来罢了,又折受我。”说着,一面吃茶,一面又道:“奶奶不晓得。这些小孩子们全要管得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来,叫大人操心。晓得的说小孩子们调皮;不晓得的,人家就说仗着财势欺人,连主子的名声也不好。恨的我没法儿,常把他老子叫来骂一顿,才好些。”因又指宝玉道:“不怕你嫌我,现在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头里。当日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瞥见的。老爷小时,何曾像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另有那边大老爷,固然调皮,也没像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每天打。另有东府里你珍哥儿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甚么儿子,竟是审贼!现在我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那珍大爷管儿子,倒也巷像当日老祖宗的端方,只是管着三不着两的。他本身也不管一管本身,这些兄弟侄儿如何怨得不怕他?你内心明白,喜好我说;不明白,嘴里不美意义,内心不知如何骂我呢。”
凤姐儿道:“过会子我开了楼房,凡有这些东西,都叫人搬出来。你们看,若使得,留着使;若少甚么,照你们票据,我叫人替你们买去就是了。画绢,我就裁出来。那图样没有在太太跟前,还在那边珍大爷那边呢。说给你们别碰钉子去。我打发人取了来,一并叫人连绢交给相公们矾去,如何?”李纨点头笑道:“这难为你,公然如许还罢了。既如此,我们家去罢,等着她不送了去,再来闹她。”说着,便带了他姊妹就走。凤姐儿道:“这些事再没两小我,都是宝玉生出来的。”李纨听了,忙回身笑道:“恰是为宝玉来,反忘了他。头一社是他误了。我们脸软,你说该如何罚他?”凤姐想了一想,说道:“没有别的体例,只叫他把你们大家屋子里的地罚他扫一遍才好。”世人都笑道:“这话不差。”
李纨、凤姐儿都笑道:“多迟早的日子?我们必去,只怕老太太欢畅要去,也定不得。”赖大师的忙道:“择了十四的日子,只看我们奶奶的老脸罢了。”凤姐笑道:“别人不晓得,我是必然去的。先说下,我是没有贺礼的,也不晓得放赏,吃完了一走,可别笑话。”赖大师的笑道:“奶奶说那里话?奶奶要赏,赏我们三二万银子就有了。”赖嬷嬷笑道:“我才去请老太太、老太太也说去,可算我这脸还好。”说毕,又丁宁了一回,方起家要走,因瞥见周瑞家的,便想起一事来,因说道:“但是另有一句话问奶奶:这周嫂子的儿子犯了甚么不是,撵了他不消?”凤姐儿听了,笑道:“恰是,我要奉告你媳妇,事情多,也忘了。赖嫂子归去说给你老头子,两府里不准收留他小子,叫他大家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