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着贾赦要上跟前施礼,从速拦了。拉着他到跟前本要说话,发觉外甥手有些凉了,也顾不上其他,接连使唤着丫环。又是让人给外甥拿姜汤、手炉、脚炉,又是热水镜面,脂膏备着。旁人不打紧,她这一叮咛,全部上房的丫环忙了个四脚朝天。
“可不敢劳动外祖母,”贾赦连连摆手,忧心问道:“表哥这是吃的甚么药,竟是如此衰弱。”
“想的美你。”贾源闻到香味,脚步忍不住快了一些,三言两语把儿子打发,上桌一坐就动起筷子来。三个男人毫不相让,就那么点肉,抢一点是一点,还得照顾着老太太,不快点真没不足粮。
周老太太不安动着身子,一会就往帘子瞧,待帘子掀起,她就笑开了,“我的乖孙,快到姥儿这儿来。”
“好好,承蒙少爷还惦记老奴。”那大爷一个劲点头,又让小子去开了仪门。未几时,史侯的至公子,贾赦的表哥史鐤徐行前来,拉着贾赦的手道:“可算来了。自打接到帖子,老太太昨儿就叮咛厨下预备着八珍汤,这会正眼巴巴盯着外头看呢。”他咳了一声,又接着道:“若不是太太拦着,只怕她都要亲身来接你了。”
“你这是去哪儿了, 天寒地冻还往外跑, 这脚就跟拴不住似地。”贾老太太拿着七色宝石璎珞头也没抬。
“见几个老友去了。”贾源盘腿往炕上一坐,也没瞧那些个物什,对着贾赦道:“明日我有事叮咛你去做,早晨我们合计合计。”
“爹,你偏疼。”贾代善忍不住抵挡了下,到底谁才是老爷子亲儿子。
“唉,你不懂。”如果孙儿没出息,那就及冠再做这些不迟,既然孙儿出息了,那更得早早备起来。贾老太太忙给贾赦申明此中的短长,“你幼年来往那几家就不错,但我们家那里只会有这些人。你要去认认人,今后在朝堂,他们脱手就得顾忌些。”
贾老太太见爷孙俩聊的努力,看了一下天气,起家去了外间招来丫环道:“老爷下衙就让他过来用饭。”说罢,又去安排爷孙俩爱吃的菜色去了。
如此贾赦就更迷惑了,他不由问道:“没了好处,这些干系只怕也不踏实。如果权势过大,岂不是有结党营私的怀疑,就不怕旁人在皇上面前参一本。”
“也不是很要紧,不过也得你亲身跑几趟。”贾源也不卖关子,右手拨着金丝木十八字手串,“你也快结婚了, 我想着本年京里的年礼你亲身去送。这一来, 也好熟谙熟谙, 二来,你也本身衡量。人脉这些个,你父亲忙也没个闲暇教你,那也不能迟误了。”
“我们都好久不见啦,你个小没知己的,也不晓得过府来顽。”周老太太今儿换了一身正红宫缎繁华牡丹样对襟短袄,背面绾着圆髻,头上戴一款式黑底勒子。神采娇俏好似二八韶华,在贾赦眼里仿佛是个爱美的敬爱老太太。
“那会儿你还在帮主子在外头管庄子,自是不晓得里头启事。至公子从小与少爷就好,常常带着少爷一道顽。少爷现在这般,”他说着往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凑进儿子低声道:“少爷现在的脾气,还赖至公子劝着,才这般模样。说句不能的,我们家老爷太太也不顶至公子的话管用。”
掌灯时分,贾老太太来回几次,这才忍不住提示两位:“好了,先用饭,旁的事儿先搁着。”
“不歇啦,”贾赦见着福伯儿子点好数,“福伯你快出来罢,好好保养身子骨,来日再来瞧您。”他说着,挥鞭掉头,摆摆手就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