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恰是四岁多活泼爱新奇的时候,偏父母兄姐都是个顶个端庄慎重的性子,他平日里便有些孤单,因此在贾母房外瞧见先出来的贾琏正在前头拿南边的小玩意逗沉默寡言的迎春笑,便也张嘴脆生生喊了声“琏二哥哥”,扭着身子要去前头一处玩。
新婚不敷一年的伉俪两个只在交代药碗时凑得近了些,只是贾珠心机都放在了榻上卧着的贾母和近旁的幼弟宝玉身上,李纨又是鼻眼观心,小伉俪竟是连眼神都未曾碰在一起,便仓促分开了。贾珠奉药,李纨则规端方矩的侍立在婆婆王夫人身后。
而这削职官员离京变卖产业,是最轻易受逼迫被乱来的了。这内里的弯弯绕绕,三个贾珠如许从小晓得用心读书的捆一起也一定顶得上一个贾琏,这事儿还真的只能靠他。
归正他一不怕为李家跑腿获咎了上头,二故意积德积善,办这戋戋小事当真不在话下,这会儿还能白得一份添头,省下无数口舌官司,何乐而不为。
等贾琏说完了,她便笑着同世人说道:“你们老爷这一辈, 我所疼者, 唯有你们小姑母。她虽从小样样得人意, 却恰好后代缘薄。我原还想着这许是神佛见不得人间太美满,故而多加磨砺, 现在也好了。可此人呀, 就是一世操心繁忙命。他们兄妹都好了,下头这些小的却还要人悬心。”
贾琏恰好也有些思念千里以外的姑母一家, 便细细说了林家表妹的事儿。长相取了姑父姑母的好处, 身子骨也好, 性子灵巧可儿疼, 诸如此类说了不说,又说姑母如何庇护表妹, 林姑父又如何爱重老婆心疼女儿,直说了半柱香的工夫。
抱着贾宝玉的是王夫人的亲信丫头,小主子俄然闹着要去找大房的小爷女人,她天然是不敢胡乱放手的,一双眼只看着王夫人的意义。
只是房内有几人倒是一听就涨红了脸。头一个便是在贾母身侧尽孝的贾珠。他自打发蒙读书便是一家子的高傲, 连过世的祖父都奖饰有加,何时给家里长辈添过一丝烦恼?恰好这会儿给家里招祸的也是他房里。这一次贾母病重,贾珠心知肚明是老祖宗忧心他的前程,既恨世人势利,又暗自愤激。贾珠内心实在不信,没了个掌国子监的岳父,他的才调便会蒙了尘。
只是还不等他再多问些,王夫人已经走了过来,牵起了他的手,和蔼的打断了他的话:“宝玉,你姑姑家的mm还小着呢,那里看得出这很多。你琏二哥哥也累了,大老爷还等着他说话呢,他日再让丫头们陪着你去找琏儿说话,你先随我归去,老爷今儿早上还问起你的功课。”
贾琏本来正瞧着二房几人的眉眼官司,听到贾母叮咛也就应了下来,一点儿推委之意都没有,倒惹得贾母又出了件私房里的玉镇纸并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鼓励他读书长进,贾琏天然笑纳了。
漠不体贴的回过甚,贾琏尽管牵了迎春的手,领着她渐渐走回了大房地点的东院,去见在书房里等着他的老子贾赦。邢夫人也看在那传言中直接抬回了东院的几大箱子东西的份上罕见的慈爱,并未曾催促他们兄妹。一行人很有几分和美。
贾母这话也是有感而发。她自几十年前嫁进这府里做重孙媳妇开端, 哪一刻不是为了家里人操心筹划,到头来老了老了, 本觉得能安享子孙福分, 却仍旧不得不跟着策划。
贾母先还时不时问上一句,怕贾琏粗心没重视到纤细处,厥后许是放下了心,便只含笑听着,还叮咛丫头们给贾琏斟茶,精力头可贵的健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