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好的坏的都说了一通,薛阿姨本就笨口拙舌的,在家中做蜜斯时,便事事都谦让着长姐,现在又有贤德妃娘娘在上头压着,更是不知如何答话了。只是听着王夫人越说越刺耳,到底忍不住回了两句,王夫人便又立时拉着薛阿姨的手哭将起来。一边哭在宫中不得见的元春,一边又哭现在在床上存亡不知的宝钗。
待二人分开,林珏方呷了口茶,瞄向房梁的方向,冷声道:“出来吧。”
“探春虽不是我亲生,我待她却与娘娘宝玉没甚么两样儿,便是公府嫡女也不过如此了。蟠儿自来便不是个费事儿的,探春虽短长些,却能管住蟠儿,说不得也是蟠儿的造化呢。”
青松遂不言语了。
林珏一笑,“且见过再说。”
黛玉并不晓得薛蟠其人,不过她一贯与宝钗反面,便也对薛蟠印象不佳。且瞧着探春的模样,可不见多少欢乐,黛玉并不肯在贤德妃面前出风头,且婚事一贯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她一个客人,更不好插手探春的婚事了。
林珏笑着给二人让了座,薛蟠立即上前一步,捡着与林珏相邻的位置坐了,不顾礼节,拉着林珏的袖子便是一通表相思。
“到底宝丫头年事大了,我这做阿姨的,便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也必为她寻一门好亲,mm且别焦急。”
现在悄悄打量林珏,林珏倒是样貌不俗,可若说多么出挑,实在比不得宝玉,便是本身,想来也略胜他一筹。只是林珏端倪流转间,却带着几分轻挑,实在有几分撩人。
林珏悄悄瞟了眼房梁的位置,不着陈迹地挡住桌上的划痕,与柳湘莲道:“冷二郎之侠名我一贯有所耳闻,只是平日无缘得见,本日一见,很有几分一见仍旧之感,他日珏定当再邀柳公子过府叙话,还请赏光。”
薛蟠原也不是一人来的,他还拉着个很有几分豪气的青年。
薛阿姨实在不放心,便又让薛蟠亲去请了太医,太医诊过后,言确乎无大碍了,薛阿姨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包了红封,重谢了太医。
林珏但笑不语,薛蟠越焦炙了,只差将心剖开给林珏看了,独自道:“珏弟,你且信我,你且信我……”
薛阿姨大恸,她只这一子一女,薛蟠自来便是个爱惹是生非的性子,虽待母孝敬,又珍惜mm,却到底不如女儿知心。薛阿姨是个软弱性子,家中一应事件,便也都是薛宝钗掌管着。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薛阿姨也知薛蟠不是个费事儿的,自来风俗了听宝钗的。
青松一旁道:“大爷何必理睬他,不过一浑人,晾他几日,他便消停了。”
宝钗也未推让,她身上实在乏得短长,几日未进水米,也虚得很。就这薛阿姨的手,堪堪喝下大半碗粥,便又睡了畴昔。
“娘娘在宫中也不轻易,原想着宝钗进了宫倒能多一份助力,只是我到底舍不得宝钗,想留她在身边儿。却不想造化弄人,现在我们姐妹亲上做亲,倒是这般做的亲。”
现在宝钗这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存亡不知,王夫人哭别的倒还好,这么一哭宝钗,薛阿姨先就挺不住了,立时止不住,也跟着大哭起来。内里服侍的下人都被惊了一跳,悄悄张望着,觉得当真是宝钗有了好歹。
林珏笑道:“本来是‘冷二郎’,幸会幸会。”
王夫人亦是每日过来瞧一眼宝钗,常常拉着薛阿姨的手念叨,“我原就爱宝丫头聪明懂事识大抵,早有了更进一步的筹算,只是想着宝玉文不成武不就的,到底不美,希冀着这两年宝玉考个功名出来,届时宝钗出去便是诰命夫人,哪想到竟就变成如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