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道:“听闻阖府都昏睡至这会子方醒,另有很多没醒的,显见是贼人下了蒙汗药。只是我们家上高低下这么多人,他们竟是如何下的?”
贾琮插嘴道:“只怕贤王哥哥家丢了一只狗都比他们正视些。”
是夜,月黑风高,荣国府一片沉寂。因贾赦爷仨亲为内应、龚三亦亲身出马往大小厨房暗投了很多蒙汗药,阖府都睡得安稳之极。
贾母点头道:“那些都是下人的外宅,有几户请的起护院的?与我们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何比的。罢了,这个天然官府去查验。有半夜起来的街坊说,从宁荣街跑出来很多黑漆漆的大马车,一辆辆的极是风雅,还觉得我们府里搬东西,可见多么肆无顾忌。你快快亲身跑一回。”
林海大奇:“这等盗贼也是风趣。想来那些豪奴们家中私取仆人之物很多,只是一定敢向官家说实话。”
另一个道:“上头的人寻这些豪奴的费事何为?”
贾琮悄悄好笑,他这老子做贼做的实在邃密。
这个道:“他们一定缺钱,传闻今上缺钱的紧!”
这个道:“现在单看荣国府一案便晓得了,平凡人手那里办的来?那么多流派、那般划一、听闻月钱小犒赏之类的纹丝未动,若当真是绿林中人,那里忍得住不取?必是虎帐中的。且必为强兵,保不齐就是御林军。”
又叮咛了几句,让贾四先给大师放辛苦钱,世人一阵轰笑;贾赦这才急仓促领着两个儿子并幺儿吴豹子坐上马车归去。幸而这会子是腊月,天气乌黑,他们五个回到各自的寓所,虽晓得阖府都已熟睡,仍不由自主蹑手蹑脚的换衣裳安设好,偏一个也睡不着觉。
贾政道:“倒是未曾。只是阖府都让他给迷了,老太太惊惧的很。”
贾赦哑然:母亲大人您委实能猜!你儿子我竟未曾想到,忙说:“老太太所言极是!幸而他们只掠下人,想来也没几个钱给他们拿走。”
贾母也使了些人细查,偏他们府的下人吃酒打赌的本领尽有,闲混月钱银子的也多,委实能办事儿的并未几,厨房更是一个个委曲天委曲地的,一时也查不出甚么来。况龚三亦的本领那里是他们能寻到蛛丝马迹的。唯有西北角门那儿守门的回道,昨儿晚餐过后周瑞家的鬼鬼祟祟出去了足有大半个时候。因得了贾赦提示,贾母令人查了这府里外宅遭劫的人头,竟唯有周瑞一家幸免于难!顿时狐疑起他们家来,立令人悄悄盯着他们百口一举一动。只是他两口儿皆为王夫人亲信,晓得很多秘辛,不便随便告官罢了。
这会子贾赦倒是睡着了。因一宿未合眼,贾母使来喊他的人费了半日仍然喊不醒,只得归去。因这会子尚且有很多人未曾醒来,贾母倒也没狐疑,乃让人拿冷水擦面弄醒他。
戌时六刻,贾四带队,将现在得用的人手约莫五十来号分红十组,五人一组,神采裹着黑帕子,手里提了明晃晃的油灯,就往内人墙等下人寓所遵循起初定下的流派搜去。荣国府约有二百多户下人,贾赦想着并非都能沾上贪墨的,能使尽体例从账面或库房顺溜银钱物品的只得一半罢了。故此每组当夜有十余户须得去搜捡。若只平常的家用便罢了;如有不该在他们那边的,比方极大宗的银钱或显见是从库房搬运出的古玩摆件,一概取走。睡死于炕上的,先拿铺盖卷下来搁在地上,查完了炕上再给搁归去。偶有因故未曾用饭醒着的,趁喊出来之前一个手刀劈畴昔,立时晕了,再灌一回蒙汗药让他们睡上数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