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打这日起每日排班儿巡查。因遭贼的本是下人,竟没有一个躲懒的,个个恨不得那罗宾汉这会子就来,好与他狠狠打上一回。
贾政道:“听闻阖府都昏睡至这会子方醒,另有很多没醒的,显见是贼人下了蒙汗药。只是我们家上高低下这么多人,他们竟是如何下的?”
贾政想了会子,道:“听闻他们劫夺都城各家主子在外宅已经一个多月了,总不成能各处都有内鬼。他们那里来那么多耳目呢。”
贩子当中也是以得了传言,说“罗宾汉”乃是一名彪形大汉,惯常领着四个兄弟,头戴斗笠、面罩黑巾、手提油灯突入权贵豪奴家中篡夺财物。各色琳琳总总的故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更有聪明的平话先生直将此编作了段子就在茶馆说开去,京中热烈一时。
这会子贾赦倒是睡着了。因一宿未合眼,贾母使来喊他的人费了半日仍然喊不醒,只得归去。因这会子尚且有很多人未曾醒来,贾母倒也没狐疑,乃让人拿冷水擦面弄醒他。
贾赦这会子极困,拿袖子掩口打了个哈欠道:“要不老二你再令人跑一趟?我实在困的慌。昨儿我的人已去过一回了。”言罢只说头疼,向贾母告了罪,归去睡了。
是夜,月黑风高,荣国府一片沉寂。因贾赦爷仨亲为内应、龚三亦亲身出马往大小厨房暗投了很多蒙汗药,阖府都睡得安稳之极。
戌时六刻,贾四带队,将现在得用的人手约莫五十来号分红十组,五人一组,神采裹着黑帕子,手里提了明晃晃的油灯,就往内人墙等下人寓所遵循起初定下的流派搜去。荣国府约有二百多户下人,贾赦想着并非都能沾上贪墨的,能使尽体例从账面或库房顺溜银钱物品的只得一半罢了。故此每组当夜有十余户须得去搜捡。若只平常的家用便罢了;如有不该在他们那边的,比方极大宗的银钱或显见是从库房搬运出的古玩摆件,一概取走。睡死于炕上的,先拿铺盖卷下来搁在地上,查完了炕上再给搁归去。偶有因故未曾用饭醒着的,趁喊出来之前一个手刀劈畴昔,立时晕了,再灌一回蒙汗药让他们睡上数个时候。
赵承连连称是,又是赔笑容又是打包票的,轰轰烈烈把贾政哄走了。贾政前脚刚走,小吏们立时围拢起来悄悄群情:“这个罗宾汉究竟何人?”
到了镖局,各色箱子麻袋齐划一整的极其顺溜的运入一个大大的地窖中。依着贾琮的发起,箱子与麻袋都拿炭笔在上头编了号,一眼望去极是都雅。龚三亦笑道:“这个地窖本来是极小的,我们买下以后我令人挖成现在这么大,说预备夏天做窖冰用,早猜着这会子能用上。”
另每组有一人,手执粗纸炭笔,录下在哪户得些了甚么。这是贾琮的主张,“趁机摸清楚不洁净的里头哪些最不洁净,来日寻机遇打发了,不然今后定然还会接着贪墨。”
一个道:“昔日就便猜是上头的人,你们只不信。不然哪有上头不让我们破案的。”
恰赵承返来,听了劈脸就是一顿臭骂:“都闭嘴!不准胡言乱语。”
贾赦一愣:“抨击甚么?”
那一个说:“胡扯,哪有御林军打劫豪奴,他们又不缺钱,传闻拿的比我们可多了去。”
贾母无法,指着他的背影骂了半日,又望着贾政叹道:“现在只能靠着你了。”
又叮咛了几句,让贾四先给大师放辛苦钱,世人一阵轰笑;贾赦这才急仓促领着两个儿子并幺儿吴豹子坐上马车归去。幸而这会子是腊月,天气乌黑,他们五个回到各自的寓所,虽晓得阖府都已熟睡,仍不由自主蹑手蹑脚的换衣裳安设好,偏一个也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