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何连之还是半点吃相也不顾,一味狼吞虎咽,看得英莲哭笑不得:“小何,你竟是多久没用饭了?”

“你啊,就莫要瞎操心了。”冯渊笑笑,伸手在她耳朵捏了一下,“她再聪明,也不过只是个九岁的女童罢了。这林府上高低下百来号人都信了,她如何能不信?再则,你是他爹亲身出口认的,又开了祠堂,拜了祖宗,赖都赖不掉了,她便是不信,又能奈你何?”

“哎,你这孩子,只听我的便是。”林如海点头道,“我卧病在床,有思烟、幻雪便足矣,再说底下另有一众小厮、丫环,如何短了人去?只是你,当初去时也是念着我,才只带了雪雁和王嬷嬷走,现在返来,身边怎可只这点人,倒叫别人看笑话去?”

不想林黛玉竟格外听她的话,当真就收了眼泪,却还是埋在她怀里,不肯起家,那神态竟像极了一只极倦归巢的雏鸟,非常惹人垂怜。英莲心下一动,倒是将她楼得更紧了些。

黛玉忙道:“爹爹有话尽管问便是,现在这里只要爹爹和姐姐二人,我如何还会瞒着?”

“甚么?”英莲惊奇,问冯渊道,“徐少爷也去神京了?”

冯渊发笑:“林家那些东西在金陵只卸了半船,其他的动也未动直接开往神京去了。四师弟倒是要下月才解缆呢!不过,这数百万资财却也不是闹着玩的,我已悄悄奉求了四师弟,请他派人暗中护送他们入京,不过只到神京船埠便可。”

说来,林如海从冯渊返来后便一向卧床不起,现在你便是真奉告府里的哪个,说他没有病重,怕那人也是不信的。

黛玉闻言,这才依了,那头林如海面上却已悄悄浮出愤然之色:“我原送你去荣国府,是想着你能得祖母细心教养,姐妹垂怜搀扶,不想他们却连个正统的教习嬷嬷都未曾指派给你,更未曾教你管家,竟真真只将你当作寄人篱下的蜜斯了!”

前两日便接到了船埠来的信,说是黛玉后日便可到达扬州。

不想林黛玉闻言,竟如同雷劈,怔在那边,只睁着一双肿得如桃儿普通的眼睛,直直盯着英莲。

说着,她侧了侧眼,偷偷看向那边化身贪吃的小何,慕耀自是会心,笑道:“放心吧,上个月圣上发了旨意,何有为已被平调到通州任知府,前两日已携百口到差了。”

只见林黛玉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捏着身前的茶色披风,眉笼轻烟,目含秋露,似是走得急了,停在那边娇喘微微,只这一起估计都是哭着返来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却还是不失清灵,如含了西子湖,波光盈荡,下一刻便留下两行清泪来,脱口喊了一声:“爹爹。”

音还未落,肥胖的身子便已伏在了林如海床前,哭得一颤一颤:“爹爹,女儿不孝,连爹爹病了,也未能在身边服侍?”

说着,又拉她见英莲道,“黛玉,这便是你姐姐墨玉。你二人年幼失散,所幸上天垂怜,竟叫我们一家得以相逢。”

林如海忙执了她手,也堕泪道:“不哭不哭,返来就好,返来就好。”

晚间,英莲和黛玉两人一同服侍林如海喝药,自黛玉返来后,林如海一向端倪含笑,气色确是比以往好了很多,英莲见了心下不由心安很多。

林如海神采一顿,衰老蕉萃的容颜上终究披收回些许神采,伸出的指头都有些发颤,忙道:“快请出去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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