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叹了一口气,面上幽如深谷,又冽如寒泉,半晌只道:“依明毅的意义,已是油尽灯枯。”

海棠一面抹眼泪一面回话:“方才老爷醒了一回,要了笔墨写了个甚么东西,写完没说几句话就又吐血了,奶奶一急也昏了……”

徐光一听非常同意:“恰是。扬州与神京相去甚远,得的动静未免有限。大师哥是圣上一手提携的亲信,御驾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我们用千幻传书与他,也好晓得眼下究竟是何情势。”

小何垂了头嗫喏道:“先前二师哥叮咛詹管家,让提早筹办好后事呢。詹管家说是出去给林伯父采买棺椁去了。”

见黛玉只哭不动,慕耀愈发沉了眉眼,训道:“眼下你爹爹性命垂死,你姐姐又动了胎气,二师哥再无能毕竟不是你府上的人,林大人既叫你管家,你但凡是个真懂事的,就应保全大局,决计不该在这个时候率性混闹,尽管作践身子。难不成你想把统统丢给九儿,等她醒了看她日夜劳累失了孩子才对劲么?”

“甚么?”冯渊大惊,“和亲一事,怎会牵涉上林mm?”

徐光因道:“二师哥,我们偏居扬州,动静不免闭塞了些。本来真真国使臣递来的和亲折子上,并不是要与老国王通婚,而是替其王长孙求亲的。我畴前走镖时也传闻过,真真国大王子英年早逝,不久王妃也郁郁病终,余下长孙无人顾问,后被真真国国王、王后一手带大,现在也长到了十四岁,且已被封为储君。大凤人杰地灵,老国王想必非常尊崇,更不想因海匪一事误了邦交,才成心为其王长孙求妃,意欲在王长孙十五岁生辰那日迎娶,承诺今后必然为真真国王后,想来心倒是诚的。”

慕耀垂了眼,眼中无波:“想来爹爹此回,又如何只为保林大人罢了?若林女人今后真成了他国王后,于慕家及姑姑怕都是好处多多吧。真推算起来,此次竟是我扳连了林女人。呵,实在是想不到!”

彼时,李明毅正在外间为林如海的病况伤神,冒死翻找医书,阿绣心疼相公,也不管黛玉了,只在内里陪他,眼睛瞅见慕耀进了来,忙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又踮着脚跑畴昔,悄声道:“李小仙在想体例救人呢,你莫要吵他。”

“休要胡说!”冯渊说着,伸出一只手在他肩膀轻拍几下,劝道,“你夙来沉着聪明,如何眼下尽说这些混话?翁丈的病,本就不是三日之寒,他夙来又爱忧心,不肯用心静养,这些日子不过是强弩之末,硬撑罢了。圣上清理旧臣,林府迟早会被涉及,林mm的事儿也只是顺势而来,与你有何相干?”

二人应了分开,慕耀进了院内,却瞥见海棠端了药碗从耳房出来,心知是英莲在内里,忙喊了她一声,问道:“九儿现下如何?”

慕耀闻言微怔,立即让了道:“既如此,你们快去快回。”

两人自是应了,看着他出了门,那颀长背影娴雅一如平常,月白衣衫如霜似雪,垂垂远去,然他们都感觉,仿佛那里模糊有些不对,待要细想却又说不上来。

黛玉吃了一惊,忙侧过甚来看,见了慕耀唬得两只桃儿眼睛蓦地睁大,脖颈下认识便今后仰了一些,离了那汤勺。

海棠正欲追上去,却被慕耀叫住,问她道:“林女人如何样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慕耀已传召千幻送了信,待他赶去林如海的院子,还未进门便瞥见徐光与小何仓促从里头出来。

“四师哥,六师弟,你们这是往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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