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内臣尖细的嗓音传来,“殿下如何还在这里,娘娘已催了两次了,请殿下快些移步前去柔仪殿。”
昭阳郡主薛淇久未归京,甫一返来,每日不免忙于应酬旧友亲朋,但是忙中有序,还是进宫拜见了帝后,更将一份奏本陈于天子御案之上。这日离了宣政殿,一起行至午门,却见车马前正立着位紫服金绶,头戴七梁冠的温雅男人,不是那当朝一品内阁首辅周洵远,却又是谁!
薛淇轻笑道,“阿笙的及笄礼早在母亲那边行过了,时过境迁,不必再费事。且她有我如许不守妇德的母亲,更是无谓张扬。”
李锡珩睨了内臣一眼,点了点头,又换上了平日凌厉冷酷的模样。见周仲莹已退避至一旁,微不成察地感喟一声,终是随那内臣一道去了。
李锡珩笑问道,“哦?甚么端庄事,且说来听听?”又不等她作答,接着道,“你觉得这些好处不消还的么,来日定要你好好还我才行。”
李锡珩笑道,“恰是呢,你的小舌头倒灵光。可见你在吃上头愈发精进了。”见她面色微微泛红,模样娇俏敬爱,直想伸手在她精美的鼻尖上刮一道。终是按捺住,问道,“可另有甚么想吃,想玩的,能够奉告我。不急一时,多迟早想出来再说,我总归想体例满足你。”
李锡珩缓缓地笑了,“恩,等今后,我是能够等得的。”周仲莹怀里的黄鹂俄然动了一动,她下认识将它抱得更紧些,也不知为甚么,现在她竟有些感激这娇弱的雏鸟,今番碰到它,才有了此情此景。
话还未完,薛淇已扬声喝止,“周大人慎言!”她望着有些怔愣的周洵远,回顾一指身后重重宫阙,曼声道,“还未离禁宫,有些话还是少提为妙,可见周大人现在也不松散了呢,想是官越做越大,圣眷愈来愈浓的原因。且容我提示你一句,你本来只要一个岳丈,恰是已故博陵侯段氏,可不要弄混了才好。”
刚才目光皆在那雏鸟身上,此际她一昂首,才发觉远处站着一队宫人,稍近处立着一个穿朱红常服之人,嘴角衔笑,正和顺地望向本身。
薛淇淡淡一笑,迎向周洵远的目光。她本日梳的是高鬟,因要面圣,头上不免插戴了金玉金饰,琐细繁复,身上却还是乌黑素色衣装,摇摆行来,轻巧如絮,冷傲若霜。
周洵远急道,“且慢。”欲上前一步,到底踌躇了一刻,摇首叹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记恨我,记恨周氏。当时节,我已然极力而为,岳丈之事毕竟牵涉太深,不是我一己之力便才气挽狂澜的……”
话犹未完,薛淇已决然喝道,“周大人请自重!你我非亲非故,岂能如此相称。”顿了一顿,却又缓缓笑开来,悠悠道,“你的情意我晓得了,可惜晚了一步。我已向皇上禀明,元笙双亲和离,在国朝勋戚中已未几见,遑论作为储妃人选。恳请皇上勿将其赐赉太子殿下,以防他日授人以柄。”
倏忽一只雏鸟落于槛外,扑腾了两下翅膀,点头晃脑地栽倒在地上,随后挣了挣身子才勉强站稳。周仲莹见它模样憨态可掬,不由笑了一笑,再细看时,才发觉它右腿似有褐色血迹。本来是受了伤,以是才会行动起来跌跌撞撞。
薛淇还是抿嘴一笑,语气疏懒,“周大人谈笑了。你我之间,既无恩,也无怨。不过曲终人散,相逢陌路。大人若没别的话,我便告别了。”
周仲莹依言起家,想了想,到底极轻极低地叫了一声,五表哥。李锡珩笑嗔道,“表哥便是表哥,何用加上序齿,莫非你还会这般唤旁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