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自不会错过这久别相逢,相逢一笑的戏码,只是世人未曾想过,等候已久的会晤是这般真情透露。老辈里晓得当年她二人相处和谐者倒还罢了,只年青人看得满腹惊奇,待要狐疑是这二人做戏,却又瞧不出马脚,不免悄悄咋舌,天下间竟也另有这般独特的前度婆媳。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中秋当日,宫中丹桂齐放,筵席便设在浩淼太液池畔,隔岸风送阵阵甜香。京中宗亲贵戚悉数参加,时候尚早帝后未至,席上却已是热烈喧哗,世人姐妹叔伯的乱叫一气,早已酬酢闲谈开来。
彩鸳一面记路,心知她们已绕到太液池拐角处,见周元笙停下脚步,站在一株梧桐下,不由问道,“女人当真头晕?还是又使的巧宗哄郡主,为得是出来躲清净?”
这边厢有说有笑,段夫人坐在一旁,只不过隔了一个位子,倒是案前萧瑟。耳中只听得一群人夸奖薛淇衣衫色彩净亮,更衬她绝丽姿容,又言道她袖中香气似带了些素梅味道,甚是清雅新奇。林林总总,直听得她嘲笑连连。忽地垂下头,瞥见本身身上的大红色缎锦对襟衫,袖口的金线恰是蜀中绣娘一针一线巧手织就,蜀锦向来令媛难求,若在昔日,不知能收成多少羡慕目光,可眼下却好似平常物事普通,再激不起一星半点谈资风波。
内里不乏功德者,一面听着薛淇谈笑风生,一面打望着席间设座,三三两两秘语道,“这宫里自有狭促的,竟把首辅前后两位夫人安排在了一处。这姐姐赶上了mm,却不知是分外眼红,还是醋意横生,今儿但是有热烈瞧了。”说着已是掩袖暗笑起来。
幸亏帝后与太子及时退场,世人忙转向高台,插烛般拜了下去。天子抬手道,“免礼,都坐罢。本日本是家宴,就不闹那些虚文了。”
彩鸳想了想,点头道,“可说呢。只是我就更不明白,郡主这么灵慧的一小我,如何偏生情愿奉迎不相干的人,也不肯意……奉迎本身的夫君呢?”
筵席尚未过半,已是月初东斗,帝后皆举目赏玩霁月秋光,周元笙趁世人抬首间,对母亲低声道,“我有些头昏,想出去逛逛,母亲可否应允?”
彩鸳略一游移,还是拍掌赞叹道,“我本日才算见地了我们郡主的本事,那样好辩才好机变,和甚么人都能搭得上话,那些夫人蜜斯们也似中了蛊一样,一个劲儿围着郡主转,本来这世上真有这般人才。”
世人本来并没在乎,经她提示都留意看去,有人当即不怀美意地笑了出来。段夫人面貌本是清丽出尘那一类,平日打扮也合适其样貌,殊不知本日为与薛淇一争高低,竟择了一件豪华衣衫,她身形又过于纤瘦,实在难以撑得起如许鲜艳的色彩,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之感。
薛淇饮泣道,“阿淇如何会怨怪您,都是畴昔的事了,我内心晓得,您老是疼我的。”二人互挽动手臂,双双泪眼婆娑,却又在这一句话过后,相互心照不宣,破涕而笑。
见彩鸳侧头思考,又轻叹道,“实在我也不懂,女子为甚么要勉强本身,博夫君欢乐,若一辈子都只能将本身扮作另一小我,那日子可真是有趣得紧。”
她心下会心,便上前一步,含笑道,“老太太先别忙叙话,且坐着罢,您白叟家坐下了,旁人也好就坐不是,郡主可都站了半日了。”
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愈发难舍难分起来。段夫人跟在许太君身后,倒是一句插不上嘴,干脆悄悄打量起薛淇,正看到那眉眼身形与周元笙如出一辙,皆是雍容端艳,便要凝神挑出些对方脸上的瑕疵皱纹,忽见跟着前来的解嬷嬷朝本身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