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强忍心中难过,安慰道,“外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虽则回那边府上住一段光阴,得了空还是能来姑苏看您,您如果想我了,也给我捎个信,我快马加鞭也要赶返来的。”
寿阳公主叹了两叹,复又叮咛了几句,方缓缓罢休,依依立在抄手游廊上,望着周元笙的背影渐行渐远。
薛峥点头道,“那我亦可算作一个故交,或是一个亲人,于这苍茫烟水间,遇见久别相逢的故交,莫非不该欣喜么?”说着,便趋前两步,在那床边坐了,倒是只坐了将将一隅,且离周元笙很有一段间隔。
周元笙悄悄听着,俄然抬眼盯着彩鸳,笑问道,“我记得你是七岁那年跟了我的,原不是娘舅家的家生孩子,倒是因淮河水患被家里人卖到府上。前二年你家中哥哥嫂子曾来赎过你,当时你一口回绝,恨不得将他们骂出门去,过后再也未曾理睬过他们,却又是为何?”
周元笙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站起家来,自去那熏笼中添了几颗沉水香,才徐行走到房中,在椅子上坐了。遥遥地望着薛峥,她已有月余未见得他,现在看他着一身青色直裰,愈发衬得面白似玉,双眉如墨,一对姣美的眸子含着温润的笑意,却又在扬起的嘴角处流淌着玩皮,当真是惹尽风骚的一副模样。
彩鸳不防她说出这话来,顿时一怔,只当她内心另有些痛恨母亲,忙柔声劝道,“女人这话差了,如果那边老太太,老爷不想女人,又何必巴巴的打发人来接女人归去。公主一贯最疼您,若不是他们求得狠了,再不会放人的。也许这趟归去,女人便能晓得祖母、父亲是如何爱重您了。”
周元笙懒懒一笑,道,“这又甚么好担忧的,本就未在一处,天然也没有豪情,不过是面上大师都过得去罢了。”
彩鸳忙摆首道,“女人千万别这么想,现在襄国公府不是已迎您归去了么?您但是在担忧——久未会面的亲人待您不如公主那般心疼有加?”
世人在旁听着亦不觉抹泪,寿阳公主的儿媳林氏只好上前劝道,“老祖宗快别如许,如果哭坏了身子,岂不成了外甥女的罪恶,她就是在路上也不得放心。”
薛峥不觉莞尔,半晌方点头叹道,“我美意相送,又站了这半日,陪着谨慎,陪着笑容,你却连坐都不赐我一个。可知你见了我,是不欢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