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眉慌得要起家,只被他和顺得拂住肩头,耳畔是他清浅柔嫩的呼吸,只听他笑着说了一句,“容我也奉侍你一回。”头上发髻却已是微微一紧,晓得他已将那金饰簪入本身发中。
李锡琮转顾玉眉,摇首道,“这话不然,我并不是画甚么都好。比方山川、人物、花鸟,我尚且来得。如果为女子画眉,我就不知该如何下笔。”笑得一笑,复道,“不如你来教我,可好?”
李锡琮浅笑道,“我不大懂这些,听他们说,这东西也可插在发髻上做装潢,果然么?”玉眉点了点头,道,“是呢,京师朱紫常做那样的打扮。”李锡琮沉吟半晌,俄然自她手中拿过玉梳,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道,“我替你戴上。”
世人忙噤了声,吐了吐舌头作鸟兽散去。梁谦等人走光,略整了整衣衫,迈步至檐下,悄悄叩了叩门。半晌里头传来李锡琮懒洋洋的声音,“是梁谦?出去罢。”
玉眉惊奇抬首,却又仓猝垂下眼去,半日嚅嗫道,“王爷别讽刺奴婢。奴婢虽粗,也晓得画眉之趣,原是描述伉俪之间。奴婢没有阿谁福分,更加不敢劳动王爷。”
西风渐颓,北风漫卷,孟冬时节的宁王府却自有一脉春意流转。上房服侍的内臣们迩来得了闲,三三两两聚在廊下嬉笑私语。
梁谦听了这话,嘴角已是坠了几坠,又见李锡琮摆出一副当真的模样,只好对着玉眉招手道,“我们出去等罢。”便带着她一道出了上房,关好了房门。
李锡琮一个箭步赶上去,双手扶起他,点头道,“唐参将请起。”待他起家,方悄悄一叹道,“筠谷,要你如此乔装来见孤王,确是委曲你了。”
玉眉还是一味低着头,却也能感遭到李锡琮温存的目光,一颗心跳得缓慢,手中帕子早被扭作了一团。李锡琮打量她越来越红的面色,悄悄笑道,“我做甚么了,你便羞成如许?前几日睡在外头软榻上,夜里隔着屏风和我说话儿的时候如何不见害臊,倒是话多得很。”
梁谦看了一会,笑赞道,“王爷迩来笔力更趋慎重,山势大开大阖,隐者澹泊安闲,只是如何俄然间走起文人画的路数来了?”
那内臣听得掩口直笑,笑罢劝道,“您老也别犯难,只叫人去街面上溜一圈,管保有那盘街修刀磨镜子的。”
李锡琮亦跟着一顾,当即哂笑道,“是了,我因不喜那东西,是以从不叫人在房中购置,倒委曲你了。”说着摇了摇首,忽又想起甚么,自去里间箱笼里翻找了一通,斯须手里拿着一面铜镜,笑吟吟道,“幸而另有这个,经年不消,几乎已忘了。”
梁谦忙从袖中取出一绣盒,递与李锡琮,道,“王爷请过目。”李锡琮接过来,并不翻开,只点头笑道,“不必看了,你办事办老了的,我一贯最是放心。”说话间已转顾一旁的玉眉,像是着意打量她本日的衣衫发式,神情见透着罕见的和顺垂怜。
世人忙拥上前去作揖赔笑,一口一个总管大人辛苦,总管大人受累,又指天对日隧道,“总管大人千万担待些,我们再不敢饶舌的。”梁谦一脸嘲笑道,“当我不晓得你们平日的心机,嘴上轻浮,内心暴虐!我可奉告你们,我们王爷是宽弘漂亮,如果赶上旁人,你们这会子且摸摸腔子上的脑袋还在不在罢!”因又横了一眼,斥道,“还不快滚下去,在这里碍眼。”
只听一人低声道,“打昨儿早晨起到这会儿,那玉眉女人就没踏出过屋门。夙起我送饭出来,你们猜如何着?人家正服侍王爷穿衣呢,纤纤素手一根根的系着那贴身的带子,我可瞧得清清楚楚,王爷脸上挂着笑,看模样舒畅得很。今后但是用不着我们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