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低眉一笑,并未答话。薛淇思忖半晌,方道,“你说的不错,此法当可免除今上猜忌。至于蔡震,究竟谁为其主,眼下尚不好定论。六爷为我薛氏殚精竭虑,我不能无以回报。便请六爷告之所求,我自当极力而为。”
薛淇笑道,“梅下煮酒烹茶,如此美意,我却之不恭。只是我久在燕地,饮惯了烈酒,京畿所产之物多数软糯而无劲道,喝起来实在没甚么趣儿。”
李锡琮点头道,“不错,郡主所言正合小王情意。便请尝一尝这酒,再做批评。”
李锡琮悄悄点头,道,“令爱明快定夺,很有郡主之风。只是要回燕地,另有另一种回归之法,不知郡主可有想过。”
李锡琮摆首道,“眼下情势,令爱避走他乡已成定局。但若只是避走,不免正中旁人猜心。小王叨教郡主,对于那道传闻可有破解之法?”
李锡琮面带歉然,起手将茶盏挪开,道,“忸捏,请郡主前来,却未能投郡主之好。”说话间已拿出一只鎏金酒樽,笑道,“茶无好茶,酒倒是好酒。不知郡主可否赏光与小王对饮几杯?”
薛淇面色不改,神情却已凝重了几分,问道,“六爷有何良策,便请直言。”
薛淇轻笑一声,道,“六爷善揣天心,愿闻高见。”李锡琮道,“高见不敢当。命格之言,不过幌子罢了,这道幌子摆在今上面前,毫不但是薛周二族争夺外戚那般简朴。若当日今上未曾与辽王争储,驸马都尉未曾参与夺嫡,昔日谶纬之言未曾流转京师,先帝遗言未曾有不遗罪于寿阳公主,那么今上或许会轻描淡写对待此事。”
李锡琮笑道,“这酒产自西宁藩司,性烈味醇,自去岁携其返来,已是久未呈于人前。京师中人大多嫌其过于霸道。能得郡主喜爱,小王颇感幸运。”
薛淇凝眉很久,才垂垂笑开来,道,“这位蔡侍郎,是六爷的人了?”
李锡琮笑得一笑,垂首想了一遭,复抬眼迎上她的目光,竭诚道,“不敢欺瞒,我有幸和令爱打过几番交道。她心机灵敏,定夺干脆,其明快利落大有郡主之风,非普通小后代可比。可若说我是以情素深种,那是不实之言。但于令爱,我确是心神驰之。”一面说着已是擎起酒杯,道,“小王业已将情意辨白,还望郡主成全。”
薛淇定定凝睇他半晌,俄然伸手拿起面前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字一句清楚道,“承六爷相告,刚才所言,我当尽力周旋。”
“命理之术,子虚乌有。”薛淇傲视道,“我是元笙的母亲,她的生辰时候天然是我最清楚,旁人言语不敷采信。”
李锡琮笑着点头,道,“不错,郡主此言确有事理。”话锋一转,又摇首道,“只是于今上而言,却还是不敷。”
薛淇沉吟一刻,缓缓笑道,“六爷故意了,传闻喧哗尘上,六爷却能逆时而动,不会仰仗的只是一颗孤胆罢?”
初春仲春,城外梅花次第开放,灼灼红艳,皑皑素白,相映成趣。京师郊野官道旁一株梅树下,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青呢骡车。
李锡琮连连摆首道,“此事不便郡主出面,我自会极力。郡主若看得中我,便请来日在圣上面前出言坚拒,不必过激,只和当日婉拒储妃之位的态度相立便可。”
李锡琮道,“所谓命格,原是别人唆使,既要窜改说辞,便须别人左证。今上近年颇尊佛法,又值御极二十载春秋乱世,是以日前召甘藏一带法师进京,拟晋国师,加持西北。小王于前岁入甘州,有幸识得几位法师,尚能说得几句言语,可授意其为解令爱之困,略尽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