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绵绵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项,令她感觉一阵发痒,像是用轻柔娇软的鹅羊毫挑逗着她的心房,脸上越来越烧得慌,她仓猝转过甚去,正想着如何混过今晨这猝不及防的闺中闲趣,却听得外头内臣出去的声音,随即躬身问道,“禀王爷,外头车马已备齐,可随时解缆。”
李锡琮缓缓催动坐下骏马,穿过愈见稠密的人群,身后则是远远跟从的亲卫侍从。方才一场谈笑嫣然仿佛还留在唇齿之间,也不知是为那调笑的原因,还是为风中弥散花香的原因,他可贵感觉本身的喉头舌尖也带了一阵清甜的味道,连看向周遭人群的目光亦多了几分爱惜的柔嫩。
李锡琮不接她的话,还是蘸了墨去画另一支眉,待笔峰扫过尾端,方笑了一笑道,“并不见你有惊色,可见是诓我。”搁下眉笔,好似舒了一口气般道,“好或不好,我已极力,也算将畴前承诺过你的事兑现了。”
他做这画眉的行动极细致和顺,脸上的神情也是极当真,仿佛面前铺陈的是一张上好的澄心堂宣纸,只等他着墨落笔,方成绩出绝世佳作。看得周元笙一时好笑起来,道“难为王爷那执枪持箭的手,竟做起这些小后代间不着调的事来。妾身真是受宠若惊了。”
他可贵说出如许情致的言语,可那语气却又只带慵懒不见缠绵,周元笙瞥着他,笑道,“好不害臊!你敢说至心话,又安知我会不信?可见你内心还是发虚……罢了,我瞧着那任女人中意之人,倒有几分似或人的意义,你且等着罢,或许你的艳福才方才开端。”
“那是个宦海老油条,不管哪个派系,他普通皆不获咎。”李锡琮轻笑两声,道,“你既喜好,转头叫人把那画拿来,挂在外间,给你添个美意头。”
李锡琮微微蹙眉,道,“蜜斯所为何事,便请直言。”任蜜斯回击拍了拍马鞍上系着的长剑,一笑道,“素闻王爷技艺卓绝,臣女敬慕已久,便想向王爷请教几招。”
那任蜜斯见他不欲逗留,忙伸手拦道,“王爷留步。”展颜一笑,顿时有如万千春花齐放,只听她朗声道,“臣女本日前来,是有事要就教王爷,不知王爷可否不吝见教?”
任蜜斯一刺不中,被他轻描淡写地走脱,又羞又怒,全然不想结果,已是横剑斜刺里劈出,正要看李锡琮如何化解,忽听得身后一声马嘶长鸣,随即连续串马蹄奔腾之音自火线袭来,其间还伴着人群惊骇号角,四散逃窜的狼籍跑动声响,而那逸马之声转眼已至近前。
周元笙这才想起本日是李锡琮按例巡营之日,心中蓦地松了一口气,便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端严姿势。李锡琮虽被扫了兴趣,却也未曾发作,不过斯须工夫,便打起精力道,“晓得了。”站起家来,双唇微微动了动,到底未曾说出甚么,便淡淡一笑,随那内臣一道出了上房。
周元笙正用水滴开层层胭脂,听了这话俄然扭头笑道,“你见过她?”李锡琮不料坦白,点头道,“在他哥哥的书房见了一面,顶凶暴的性子,其他的倒也没太留意。”
周元笙点头一笑,想起那日在任府见闻,便道,“那任家也怪,老太太出身蒙古,想是马背上长起来的,快八旬的人了,身子竟那般结实。且不说任批示已过五十,他的亲妹子才只要十八。更有其母其兄的英姿风采,性子极干脆利落,看着倒让人喜好——只不过倒是愁煞了她哥哥嫂子。”
周元笙嗤笑一声,道,“谁管你留意不留意这些,你只说重点好了,她但是可贵一见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