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里不免一阵缠绵,正自低语谈笑间,却听内臣进殿,隔着十二曲屏风禀道,“皇上,薛侍郎在暖阁外求见。”
话音未落,太后已笑了出来,转顾皇后,目光中并无一丝暖意,似带讽刺,似是嘲笑道,“恰是呢,提及来,我们周家的女孩到底是在子嗣上缘浅,哀家只得了天子一个,你们姐妹俩竟是连个影儿都没有。”言罢,已是收回一声长长的嗟叹。
许是因为心灰意冷,王府中人垂垂发觉,一季隆冬并一个长久的春季畴昔,府中的男仆人宁王变得慵懒起来,和初到北平时的意气风发分歧,那份夺目锋利好似被上房中缭绕不散的药香消磨殆尽。除非有需求公事,等闲必是在家中与妻妾缠绵相伴,一时与侧妃舞剑把酒,一时又与正妃喝茶作画,真是忙得不亦乐乎。直把个眉梢眼角弄得尽是温存之意,虽更添风骚韵致,却也不免令人唏嘘,畴前阿谁精干的好儿郎已是埋没在胭脂河里,再也不复寻觅。
她眉尖若蹙,吐气如兰,一双灵动妙目尽是殷殷体贴,看得李锡珩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靠近,在她脸颊上吻了一记,含笑道,“晓得了,你真真是贤妻。只是太后本日有句话说得对,你何时才肯连那良母一并做起来,让我也有些盼头?”
宫人奉上滚热的茶汤,太后挥挥手命殿中人退去,眼望天子,闲话道,“这一场瑞雪来的及时,或可减缓山东今岁的大旱,这是国朝吉祥之兆,哀家也很多年未曾见过京师落下如此大雪了。”
一番话又说得周仲莹双颊如中了酒般出现酡红,她本来生得清丽绝伦,加上被如许鲜艳色彩一衬,重生潋滟娇媚,看得李锡珩情不自禁欺近,温声絮语道,“不如眼下就好好试上一试。”
太后不觉得然的笑道,“哀家传闻,六哥儿的侧妃任氏已有身孕了,就不知是男是女。”想了斯须,再度闲闲笑道,“可惜了,不管宗子或是长女,却都不是阿笙所出。”
周仲莹闻言,忙起家道了一句是,转首再望李锡珩时,便见他双眉固结不展,神情仿佛非常不耐,亦像是对太后刚才的话心生恶感,赶紧赔笑着将话题岔开,减缓这番难堪氛围。
周仲莹心头发紧,只觉这番言语令人难捱,随口问道,“既如此,你还在母前面前摆甚么神采,让人只觉得你筹算拔除这个别例呢。”
咸熙二年的夏季之于京师金陵,倒是格外酷寒,一场多年未遇的大雪不期而至,展眼已将巍巍皇城覆盖成一片苍茫。京师本地人久不见如此好雪,又兼之年中那一场分外难过的盛暑,不由遐想起卦书之言,这等天象莫非预示着兵戈之兆?
周仲莹亦歪在他身畔,以手支颐,柔声道,“以是你是不满母后那般提示之语?她不过是说说,此后如何行事还不是你说了算,何必当真较这个事理?你既存了孝心更该晓得,孝者,唯色难也。还不不时记在心间,今后千万别做出那等不耐的神情,让母后见了岂不悲伤难过?”
说着便耐不住,一双手只在周仲莹身上游移抚摩,半晌只听啪地一声,倒是周仲莹满面含嗔地将那不循分的手打落,撇嘴道,“皇上可慎重些罢,外头有你的重臣等着,再这般下去,叫臣工们听闻,还不得连上多少折子,参劾我这个皇后呢。”
李锡珩听着一笑,道,“谁敢?凡是非议中宫者,朕一个都不轻饶。你且放心就是,帝后如此敦睦,该是他们做臣子亦感觉欣喜之事,谁那么不开眼却来讨这个嫌。”笑了一阵,见周仲莹已推了他几道,复恨恨道,“偏你这般给那小薛面子,你再不知,他原不是甚么好人,郎心似铁说得就是他如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