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出过后我们就让人去应天府求救了,但是秦夫人连个信儿都没有捎返来。”红袖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知府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人是他招惹来的,出了事他却装聋作哑,忒是可爱。”
“我们家少主说他不在,让你归去吧。”
这艘船外似画舫精美,内则洁净整齐,一点儿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带,头一道门里是厅房,窗下只要两把交椅,一张茶桌,一台香案,壁上挂着一幅春山图,随便题了两行字,再无旁的装潢。
“可有探听那曹或人下榻那边?”
小童走在她前面,撩开两重竹帘,进了第二道门。兰夫人停下来清算了穿着,又打一遍腹稿,这才仪态风雅地走出来。
兰夫人站定道:“奴家馆内有一名花魁娘子,恰是数日前公子点了名叫去弹琵琶的那一个月娘,恰逢奴家不在居中,她受人威胁抓了去,奴家返来得知此事,求救无门,只好厚颜相请公子。”
“多嘴多舌,”太史擎掀了掀眼皮子,斜了一眼那人小鬼大的孺子,道:“死人的东西,当谁奇怪,要不是你多事,我才懒得理她。“
红袖将馆内的打手都派到河上去寻人,一起撑船往东,一起撑船往西。他们运气倒好,寻了半个时候就在金刚岭一带找着了停靠的游船。派人归去奉告,兰夫人乘了一条轻舟,单身前去。
......
兰夫人晓得他本领,便不再啰嗦,只留下月娘去处,失魂落魄地下了船。孺子送她分开,回到二道门内,往窗底下一坐,拨弄着盆景,嘴里就嘀咕起来:“趁火打劫,能人所难,道貌岸然,换了院主才不会刁难人家一个女人。”
孺子一脸难堪地瞅着兰夫人,靠近了小声劝道:“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就给他了罢,不然他撵你出去,我帮你说好话也没用了。”
“吾分歧妇孺普通见地,帮你救人能够,但你需应下一事。”
兰夫人感慨之时,孺子入内禀告,就从屏风背面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儿来:“求吾何事。”
这一室风雅,同内里的确是天差地别,精密柔嫩的黄藤席踩在脚下,两道黄石玉飞龙插屏立在面前,东窗下是一盆云竹松景,西窗下是两株海棠解语,一浓一淡,一艳一雅,毫不入俗流。再看壁上一幅横字,写的是晚唐狂草,驰骋不羁跃然纸上,竟不知谁家手笔,落款连个章字都未题,只在字旁悬了一柄长剑,意境满满。
兰夫人哑然发笑,再没见过如许对付人的,当知那一名脾气古怪,愈发诚心道:“当真是有急事,性命关天,不然奴家岂会叨扰。”
阴天,一阵蒙蒙细雨中,划子停在大船边,兰夫人撑了伞出来,瞻仰面前高大气度的楼船,清了嗓子扬声道:“幽兰馆仆人,有急事求见。”
“秦淮之地,你是主,吾乃客,仆人竟要央着客人出头,怪哉。”
“传闻是住在宋知府于长门街上的别馆中,月娘应当就在那边,”红袖忧心忡忡道:“我听前晚在场的酒客们说道,那狗贼该当是京师东缉事厂出来,等闲获咎不起啊。”
兰夫人清楚听出他话里讽刺,却没有涓滴不满,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强抢月娘的都城人士,疑似是东厂之人,奴家戋戋一风尘女子,如何相敌。”
叫他看破心机,兰夫人略显难堪,点头赔罪:“公子休怪。”
只是这么一小我,即不是朝廷命官,又不是皇亲国戚,寻了帮手他有效吗?
她将疑虑全写在脸上,兰夫人没空同她解释,伸手重戳了她额头一记,“快去,找到船只勿要打搅,立即回我。”看着红袖仓促走了,兰夫人吐了一口气,旋身回房换衣梳洗,她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去求人,定会遭人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