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气向来如此。”兰夫人倒是没有对秦夫人的袖手旁观表示甚么不满,她得知宋知府当日的态度,便猜到阿谁“曹大人”来头不小,秦府指不定是听到了甚么风声,没敢摊这浑水。
......
“传闻是住在宋知府于长门街上的别馆中,月娘应当就在那边,”红袖忧心忡忡道:“我听前晚在场的酒客们说道,那狗贼该当是京师东缉事厂出来,等闲获咎不起啊。”
兰夫人笑容僵住。
孺子一脸难堪地瞅着兰夫人,靠近了小声劝道:“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就给他了罢,不然他撵你出去,我帮你说好话也没用了。”
船头幽幽亮着两盏琉璃灯,船面上空无一人,只听她话音落下半晌后,一名垂鬏孺子小跑出来,他却没有打伞,两只手掌遮在额头上挡雨,踮着脚看向上面,认出这个夫人给过他糖吃,就脆生生道:
兰夫人清楚听出他话里讽刺,却没有涓滴不满,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强抢月娘的都城人士,疑似是东厂之人,奴家戋戋一风尘女子,如何相敌。”
“多嘴多舌,”太史擎掀了掀眼皮子,斜了一眼那人小鬼大的孺子,道:“死人的东西,当谁奇怪,要不是你多事,我才懒得理她。“
其间仆人,正该是个文中豪杰、江湖侠士才对。
兰夫人面含愠色,先是安抚住一班女人们,瞧着她们气色委靡,就让她们下去歇息,只留了红袖问话。
“秦淮之地,你是主,吾乃客,仆人竟要央着客人出头,怪哉。”
兰夫人面露忧色,天然满口应下,就听他提了要求:“据闻你与应天书院或人有旧,昔年他曾赠送你一本乐谱,吾要了。”
兰夫人脑中闪太小我影,面前一亮,催着红袖道:“你速速差人去河上寻一寻,白鹿院少主的游船现在那边。”瞧她急的,差点忘了这儿就有个现成的救星。
“你能够走了,三日以内,吾会将人归还幽兰馆。”
兰夫人晓得他本领,便不再啰嗦,只留下月娘去处,失魂落魄地下了船。孺子送她分开,回到二道门内,往窗底下一坐,拨弄着盆景,嘴里就嘀咕起来:“趁火打劫,能人所难,道貌岸然,换了院主才不会刁难人家一个女人。”
“舍不得便罢。”劈面那人隔着屏风似能看破她苦衷,毫不客气道:“送客。”
“我们家少主说他不在,让你归去吧。”
兰夫人感慨之时,孺子入内禀告,就从屏风背面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儿来:“求吾何事。”
太史擎将剑身擦拭的光可鉴人,屈指轻弹剑身,伴着那嗡嗡动听声,模糊映出他眼中不屑:“人间痴才,不配与吾相论。”
“夫人,出过后我们就让人去应天府求救了,但是秦夫人连个信儿都没有捎返来。”红袖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知府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人是他招惹来的,出了事他却装聋作哑,忒是可爱。”
“......公子如果能救月娘,便以此相赠。”叫她忍痛割爱,剜心似的,却别无他法。
“啊,”那孺子挠挠头顶,“那我再去帮你求求他。”说完就跑回船里,待得久些,才又跑出来,顶着雨冲船下招手,“少主肯见你啦,快上来吧。”
红袖将馆内的打手都派到河上去寻人,一起撑船往东,一起撑船往西。他们运气倒好,寻了半个时候就在金刚岭一带找着了停靠的游船。派人归去奉告,兰夫人乘了一条轻舟,单身前去。
阴天,一阵蒙蒙细雨中,划子停在大船边,兰夫人撑了伞出来,瞻仰面前高大气度的楼船,清了嗓子扬声道:“幽兰馆仆人,有急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