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慎重地望着他:“抱愧,容若。我用了太久的时候才找到你。”
他挑了挑眉。
伴君如伴虎,她过得又究竟好不好?
可落到这府里,到头来,还是没有半个知心人。
觉罗氏又道:“额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入宫觐见的事儿,除了你,旁人天然也难当大任。”
他长腿微屈,不过疏松地一手撑着身子,棱角清楚的侧脸微扬,乌黑的眸子融进了墨色的夜色里,落寞而萧洒。
“恰是。”觉罗氏笑意温然地望着我,我忙将手搭在她伸出的手上,“绾衣,你一贯是最懂事听话的,现在又是这纳兰府的大奶奶,迟早是要当家的。”
我晓得他问的是甚么,我伸了伸懒腰,抬头望着乌黑如墨的夜空。
冷风骤起,我缩了缩脖子,身上便悄悄被搭上一件外袍。
我福了福身:“多谢额娘。”
她顿了顿,睨了我一眼,又笑:“瞧额娘这个记性,你仿佛没见过惠小主。”她不紧不慢地抚着指甲上头的丹蔻,浅笑:“惠小主算是你阿玛的侄女儿,畴前在家里头住着的,年方十五入宫选秀,皇上福泽,封了朱紫。”
我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打了帘跨出去,在夏季温润而不刺目标阳光下深深地呼吸着浩阔六合间的清爽气味。
我走到门边儿了,正要打帘,觉罗氏叫住我。
我忙想起家,穿戴厚厚藏青色云纹袄褂的我的夫君将我按在椅子里头,在我身边儿席地而坐。
他的一句轻柔的“抱愧”混入吼怒锋利的风声,掠过我的耳畔。
我叹了口气:“介怀,天然还是介怀的。”
我回身浅笑:“额娘另有叮咛?”
我深吸一口气,方道:“容若,是时候重新开端了。”
果然,觉罗氏呷了口茶,笑道:“昨儿个宫里头来人,说是惠小主有了身孕。皇高低旨,恩准我们家入宫探视。”
觉罗氏显见的对我这个答复非常对劲,微微点头,复又道:“好孩子。去罢。”
“绾衣。”
我有些入迷。
“额娘汲引绾衣了。”我不能违了她口中乖顺懂事的名不是?
我感觉能够是太冷了。
觉罗氏的意义再较着不过了。可她偏要我入宫的原因又是甚么?奉告惠小主循分守己?还是拿我给容若一个上马威?
我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地收紧了。
“我就是怨我本身。”
不晓得深深的宫墙里头,同容若一墙之隔的女人究竟甚么模样?
我感觉有些讽刺,打从心眼儿里想笑,节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好孩子?我现在,除了听她的话这一条路,莫非另有别的挑选么?
我听到本身说:“那现在小主有喜,实在是万福。”
他游移了一下,一双乌黑的眸子幽深而冷寂,半晌,他幽幽隧道:“绾衣,她有身孕了。”
我第二日起了大早,去给觉罗氏请晨安。
“容若。”我伸手悄悄搭在他冰冷的手上,他顿了顿,回击反握住。
她叹了口气:“这孩子不幸见儿的,入宫头一年便有孕,生了个阿哥,只可惜早早短命了。我当时入宫瞧她,整日里头哭,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我觉得是服侍我的小丫环,便笑了笑:“我过会子就出来了,却也不必。”
觉罗氏脸上的神采微微敛了几分,显得有些苦衷重重的:“绾衣,容若这孩子性子淡,你别往内心头去,多担待着。”
想到此处,我更加感觉心寒。
夏季北风凛冽,又是落了雪,满地苦楚的白,一眼望去,能堪堪望到不远处的覆着白雪的碧瓦屋檐,来回巡查的小厮手中提着的羊角灯将红墙映的幽深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