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走到廊柱畔,漫不经心掸了掸伸来廊来的紫薇枝上的雨珠,说道:“本来是安宁侯,这么巧。”
安宁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还等着归去着人去沈家呢!
顾颂取出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来,然后又取了块深蓝色的绸布蒙在面上,只见那本来幽幽的白光,在蓝布的过滤下顿时就变成了幽蓝色,而三人的面孔眼看着也变得狰狞可骇起来。
安宁侯窘得跟甚么似的,想他堂堂国舅爷,本该耀武扬威的存在,却在这些人面前多次折腰,等来日郑王上位以后,看他不好好清算他们!
可很多时候越是奇怪的物事越是有价无市,以是钱是小事,关头东西可贵。
俄然间不知谁嗓子一破,就有人凄厉叫道:“鬼啊!――”r1152
董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来,说道:“我刚让保护去弄了些芋头汁儿,这个东西沾在身上奇痒!你们的东西都弄好了么?”
顾颂道:“我父亲喝高了,跟他罗嗦了好几句才脱身的。”
薛亭和董慢走的最早,顾颂再呆了会儿,跟顾至诚打了声号召,也跟脚底抹了油似的出了府。
沈宓对着天光看了半日,又紧接着拿起另一块细看,他虽不如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普通惊乍,但那微眯的双眼却又显现着对它们的赞美。
“这是天然。”安宁侯点头,“既是献宝,天然要有个出处。子砚兄放心,这点鄙人定给你办到。”
安宁侯惯于此道,天然识做。心下自是悄悄记取不提。
沈宓转过身来,负手走下石阶,一面浏览着这院子各处,一面拿折扇去挑墙角的海棠,回身笑道:“侯爷故意。不过,如果能把这石头的来源抄一份予我就好了。”
“速速搬开!”
董慢探头往外看了眼,伸手捂住那夜明珠道:“快收起来,有很多人过来,许是他来了!”
薛亭哈哈大笑:“这个东西好!这下不怕装不像了!”
来的公然恰是安宁侯一行。
宦海上送礼常有各种不成文的讲究,常常为了对付朝廷盘问,所受之物都会假造个说法由头,如此既证明并非无端回礼,来日有了费事,比如送礼之人有忏悔之意,或是反口诬赖,收礼之人也好有个左证。以是就有了礼单这东西。
沈宓出得门来,先在门廊下站了站。
长随李长顺在窗下道:“回侯爷的话,不晓得是如何了,路旁的槐树俄然断了根枝桠下来,挡住了来路。”
他浅笑着拢手,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寿山石乃印章石类之王,当中又犹以如许的桔皮黄为罕见。文人骚人多是喜好金石雕刻之人,便是沈宦那样的风雅之士,也毫不会嫌如许的石太多。
“早就筹办好了!”薛亭提起脚边一个承担来,拍拍道:“等下看我的!”
沈宓不说话,目光凝着面前的花叶,也不晓得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耳里。
安宁侯略顿,俄然袖口里取出两块开凿生长条的桔皮黄寿山石,顺手伸到他面前,说道:“前日刘某偶得这两方佳石,因自知肚里墨水少,深恐暴殄了天物,想来想去,也只要子砚兄配得这二石,本日晓得子砚兄在此,故而随身带了来,还望子砚兄笑纳。”
他略略地直了直腰,叹道:“春闱考场上,刘某行事确是有不当之处,但刘某敬慕大人品德才学的一番情意,倒是六合可表!今儿我寻大人也不为别的意义,只求大人能够看在我这番诚恳上,宽恕刘某这一回。”
沈宓这么说,很较着有松动的意义,这让他很欢畅,看来送礼也是要讲技能的,倘若他改赠一千两现银给他,只怕会被他反过来拿两千两扔过来打脸也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