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势在帘栊下躺椅上坐下来，定定望了火线半晌，幽幽道：“总而言之，世子之位一日不定下来，我一日也不会放心，我给他生生养了十四年的儿子，十几年无怨无悔，可他莫非还要让本该属于耘儿的世子之位也转手送给他吗？”
韩耘赶到院子里的时候，韩稷正叮咛辛乙给薛亭董慢各送去一筐，听到外头传来的哀嚎，他伸脱手指掏了掏耳朵，持续又叮咛送一筐给顾颂去。
韩稷站起来，负手踱出门槛：“皇后因着安宁侯丢了这么大个脸，天子也跟着没脸，淑妃就是心下暗爽，也定不会在这类时候去触天子的霉头，不消停点还能如何着？我看皇后迟早被这个安宁侯拖累，现在就看郑王能不能顶得住了。”
“就看司空他们的了。”韩稷捏着下巴抬眼望着窗外，扬起两道长眉来。
天井里种着好几株韩耘手臂那么粗的葡萄藤，都是小时候魏国公带着韩稷亲手种下的，现现在搭起的棚架占了天井一半的面积，并且全部棚架已经被大串的葡萄压得有些下塌，为了制止不测，又为了不让啄食的雀鸟们弄脏了院子，现在辛乙正批示着小厮们收摘。
走到廊下，一见穿堂处走出去的那人，他眸色快速黯下，转眼又规复了温度，浅笑表示辛乙迎上去。
“可如果国公爷奉告他了呢？”鄂氏转过身，逆光下她的眸子阴暗深沉，让人一望难以见底。
宁嬷嬷到了面前，凝睇他道：“奴婢打趣话罢了，倒是大爷您脾胃弱，得少吃这些生冷物儿。”
说完回身进了门。
傍晚前葡萄便全摘完了，数了数，竟然有一十八筐之多，韩稷留下八筐，剩下十筐便让辛乙拿去分给世人。
韩稷叫住她：“嬷嬷带些葡萄归去。”说着让小厮拎了一竹篮萄萄过来，交给她。
“如何能只要一筐！”
鄂氏望了她半晌，紧拧的眉头才总算松开了些。
宁嬷嬷笑了笑，遂从袖子里把包住的那十几粒药拿出来，拣了三颗，从旁接了小厮们奉来的茶，递了予他道：“太太命我来送这个月的药，大爷快服了它，太医交代过，时候上可乱不得一点的，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归正多的是。
韩稷颌首：“我记取呢，不敢吃。”
辛乙道：“说到几位小世子，小的倒是想起件事来，比来两个月几位小世子走动非常频繁，而昨日我们的人在外竟无定见到安宁侯的人在麒麟坊外探头探脑。也不晓得是在盯顾家还是沈家？”
韩稷扬起一侧唇角，挑眉道：“要不下回我就直进丢进她茶碗里。”
比及门口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韩稷才背回身，把嘴一张，将裹在舌底的那三颗药吐出来，顺手掷在院角的香樟树下。
深思中的鄂氏嗯了声，摇起扇子来。
韩稷挑眉接过，不假思考拍入口里，接过茶来喝了两口。
宁嬷嬷进到颐风堂来，一眼便见到满院子人热火朝六合摘葡萄。
鄂氏等她消逝在门外，低头望动手上瓷瓶，双手俄然有些颤抖，而那双本来仇恨不甘的眼眸里，也模糊升上几分痛色。
宁嬷嬷游移了半晌，说道：“我也说不好，但我就是感觉大爷的模样瞧着像是病好了些似的。莫不是他暗里里又在服甚么解毒之药？”
窗外小厮们在摘葡萄。
“安宁侯？”
见得她返来，遂放了手上帐册，问道：“可曾吃了？”
辛乙走返来，说道：“宫里头比来倒是安静。”
“太太。”宁嬷嬷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这如何能够呢？除了您和国公爷，是没有人能够晓得这件事情的。您忘了，国公爷连您都一向瞒着，觉得您也一样不晓得，天底下已经没有人晓得本相了，只要国公爷不说，您不说，大爷是毫不会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