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修来看望时,她自嘲破相,他却点头,说这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胡蝶,正要飞上眉梢。
那每天是蓝的,树是绿的,花是红的,明丽得令人堵塞。
萧道轩顿了顿,刹时泪如泉涌,却很快被烈火烤炙而干。
“父皇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但是……爹怕你今后在内里,一小我,会亏损……”
何容琛冷酷而断交地走出了明义殿。身后,是内臣阴柔的声音:“柳娘娘,上路了,不要再看了,外边日头再好,您也晒不到啦!”
韦晴岚。
谁的和顺深处,不是血腥獠牙?
但他们也都晓得,萧怀瑾本性纯良,倘若晓得本身母妃手上感染那些鲜血,大抵是要崩溃的。
他一向觉得,他的母亲很仁慈。
承徽顾氏、怀王萧怀瑜、二皇子萧怀琸、皇贵妃郦氏。
“四姝争后”的成果,看似盖棺定论,实际上,萧道轩不信,何容琛不信,宋逸修也不信。软禁于重华殿中,何容琛却令宫中眼线盯紧,寻着蛛丝马迹。
这一身看得见,看不见的,班驳的,清楚的,深切的,入骨的,无数伤口,谁赐与的呢?
传旨公公读完圣旨,暗里问道:“德妃娘娘问您,可有甚么要叮嘱的,未了的心愿。”
.
她脸颊的血,殷红刺目顺着流到地上,也不擦。因未施粉黛,格外有种浓艳的惨白。她数着形状变幻的云彩,听得萧道轩沉声道:“郦贵妃怀疑未明,你明智些。大皇子的死,朕定会给你交代。”
.
景祐九年十一月,柳贤妃死。
何容琛的视野顺着血迹上移,睇了她们一眼。
何容琛忍了半晌,生生憋住甚么似的,憋得她眼睛都红了,才咬牙道:“她承不起!”
他叹了一口压抑十多年的气,仿佛快堕泪:“朕本不想让你触景伤怀,才交由淑妃。但淑妃心术毕竟……”他顿了顿,低声道,“……老三将来会坐上龙椅。”
传旨公公叹了口气,收起圣旨,摇了点头。
*****
那些回想画面,他仓促一览而过,从大皇子萧怀瑜被毒死,到后宫查案。
朔方郡产生“正月之祸”后,同年四月,一名世家公子,带着几百名家兵,从云中郡远赴朔方而去。
——大抵德妃也是从这时,变得越来越凉薄吧。
.
她磕了个头,谢恩。
宋逸修不答,清澈的眼眸里,看不透。二人凝睇了好久。
那赤色火光,刻骨铭心。他从烈焰中被人抱出,影子被火焰拉得长长。
沉重宫门在面前,缓缓地闭拢,隔着那一道越来越狭小的裂缝,他谛视着父亲的身影,父子二人无声道别。
----
郦清悟对柳贤妃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她是从宝林晋位的。
死了也好,他们不会答应他嗣位即位的。
最令何容琛痛苦的,大抵是三皇子难以管束。他生性涣散不爱读书,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贱妇。”萧道轩听着宋逸修汇报的案情,对脚边跪着的瑟瑟颤栗的女人,只说了这两个字。
宋逸修也奉了萧道轩的密旨,宫中暗查。
谢令鸢则循着韦无默的方向而行,商定四个时候后,二人在春明门下汇合,解梦。
——小小的伸直着,焦黑一团,再也看不清本来面孔。
他们都晓得,柳氏之恶,最大的抨击,就是让她心心念念担忧的儿子,在负罪中忏悔平生。
母妃是为了不让父皇难堪,为了稳住边关情势,才服毒他杀的。外界却传她惧罪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