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朱紫在泪眼蒙眬里醒过神来:“请皇后娘娘好歹奉告臣妾一声,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皇后迅疾反应过来,带着冷冽的断交。她转首,发髻间一点银凤垂珠的流苏簪闪过一丝寒星般的光芒,划破深蓝至争光的天涯,转眼不见。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柔嫩与游移,断交道:“皇上,这是孽障,是不祥的妖物,毫不能留!”
天子点点头,回身拜别。皇后看了如懿一眼,伸手悄悄抚上她的脸颊,温言问:“痛不痛?”
永和宫寝殿内的哭闹声越来越凄厉,是玫朱紫,急着要看她的孩子却无人应对后的焦灼与不安。皇后叹口气:“走吧,如何劝住她,这便是我们的事了。”
皇后伸出双手扶住她,缓缓隧道:“玫朱紫,你要节哀。”她瞥一眼如懿,如懿会心,只得道:“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皇上叮咛,立即送孩子……归去了。”
玫朱紫浑身打了个激灵,像是有惊雷从她头顶毫不包涵地碾过,惊得她浑身颤栗不已。她瘫软在地,哭号不已:“不会的,不会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还明显听到他的哭声,如何会是个死胎呢?”
天子的身材狠恶一震,像受了甚么没法接受的力量似的,死灰般的面庞上唯有一双惊骇而哀伤的眸子,那双眸子里的哀伤因为触及孩子的面庞而如遇见寒雪的青瓦间的冷霜,转眼被覆盖不见,只余下砭骨酷寒的惊骇与嫌恶。
女人的声音在里头再度响起,带着期盼与但愿:“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玫朱紫突然丧女,不但合宫惊奇,连太后亦非常悲伤。宫中民气浮动,慧贵妃亦在背后私语,玫朱紫是骄奢纳福过分,才折了孩子的阳寿。流言如沸,幸而如皇后所言,永和宫不准外人出入,玫朱紫才免了惊扰,能够放心疗养。但玫朱紫悲伤如此,天子却也再未踏足永和宫一步看望安抚。太后几度欲问天子玫朱紫死胎之事,天子也不过含混了几句,便畴昔了。
如懿心口堵得慌,像是被谁塞了一把火麻仁普通,喉头又酸又胀,语气却极力保持着平和安闲:“是,臣妾受教,是臣妾胡涂了。”
“玫朱紫,你当真是听错了。孩子平生下来就是没了气味的,如何会哭呢?”皇后怜悯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目视宫中诸人,“你们当时都在玫朱紫身边,奉告玫朱紫,孩子是不是生下来就是没有声气的?”
脸上的伤痛一点一点逼到肌理深处,痛得久了,没有挨打的另一边面孔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冰冷的触觉,仿佛是滴水檐下的冰柱一点一点化下水来滑在脸颊上,冰得寒毛倒竖,凛冽砭骨。她明白那孩子是救不得了,也不敢捂着脸,只得屈膝欠身:“臣妾讲错,请皇后娘娘恕罪。”
天子看着孩子小脸粉红的憨态,一时也有些摆荡。皇后立即转过脸来,照着如懿的脸便是一耳光。那耳光来得太快,几近叫人反应不过来,如懿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只感觉脸上热辣辣的,赛过了统统痛苦。皇后冷冷看着她,那双眼睛如养在净水寒冰里的一双黑鹅卵石,看着清透乌黑,却有让人浑身一凛的彻骨寒意:“娴妃,你做错甚么事说错甚么话本宫都不会怪你。但是这一巴掌,你要好好记着,这个孩子是不祥的孽障妖胎。你若再容旁人晓得,传播出去伤害圣誉与大清的吉祥,本宫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如懿低低道:“你如果悲伤,不如请宝华殿的师父来诵经祈福,也好送孩子早登极乐。”
皇后微微一怔,有些难堪地看了如懿一眼,如懿踌躇着道:“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