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笑道：“小主在忙甚么？”
如懿盈然一笑，恍若淡淡绽放的白菊盈朵：“挑点白菊花苞做个枕头，给永璜枕着，能够明目清神。”
惢心觑着如懿的神采，低低道：“实在，实在慧贵妃压根没翻小主抄的佛经，小主如何抄她都不会对劲的，清楚是用心刁难小主。”
如懿叹口气：“那她要如何？”
惢心见外头雨停了，便先送永璜去了尚书房。绕过尚书房便到了长街，惢心一早便知天子昨夜歇在玫朱紫处，便特地绕了往永和宫外走。公然见微明的天气下，远远有寺人们薄底靴轻巧擦着青石砖板的步声传来。一溜宫灯如星子明耀，簇拥着明黄御辇，背面跟着无数仪仗，自悄悄沉寂的宫墙夹道疾疾走来。
惢心有些不测：“小主不是想给阿箬指个御前当差的侍卫么？”
惢心道：“是。奴婢本来想去永和宫门外迎候皇上。”
如懿不防着阿箬病中起来，竟在外头听着，不觉也吓了一跳，沉下脸道：“越来越没端方了！”
“那膝盖上的伤？”
阿箬卷好裤腿，暴露又青又紫的膝盖，最严峻的处所硌破了皮肉，沁出鲜红的血丝。如懿微松一口气，替她敷上药粉。阿箬止不住哭泣起来：“小主，奴婢好委曲！”
如懿渐渐在伤口上撒着药粉，淡淡道：“委曲甚么？”
惢心屏息敛气：“慧贵妃说，要小主重新誊写一百遍，明日去长春宫存候前送去咸福宫。”如懿微微凝神，便道：“无妨，我再抄一百遍就是。”
如懿心下愀然，点头道：“原这么筹算，本来能指个在宫中当差的侍卫是最好的，哪怕是个二等虾三等虾（1），总有出头之日，也是想让她在我身边长悠长久地一起。但是她的性子，若还是跟宫里牵涉干系，毕竟费事。”
天子非常高兴，便道：“如此，朕就收下了。王钦，将娴妃所抄的《佛母经》供在养心殿神龛前，这个月都不必取下来了。”
如懿淡然一笑：“那不是意猜中的事么？她要的何尝是佛经？不过是要看我辛苦繁忙，疲于奔命罢了。”
如懿叹口气，决然道：“不是我不想留她，只是阿箬的性子，宫里是断断容不得了。不如趁着芳华恰好，送出宫打发了配人吧。”她想了想，“阿箬到底跟了我这些年，婚事上必得上心，不能不法。等哪日我额娘入宫，我得拜托她去外头探听了，给阿箬安排个好人家。”
如懿道：“誊写佛经不过是小巧，这个才是最要紧的。”她附耳低语几句，惢心会心一笑：“奴婢服从。”
惢心迟疑半晌，还是道：“但是贵妃的确是过分了。”
惢心便露了一个甜甜的笑：“阿箬姐姐好福分。”
惢心道：“小主说，钱江潮固然万马奔腾，气势无可对比，但不免对公众有所毁伤，常常听闻有人被卷落江水。以是小主特地誊写《佛母经》一篇，想借佛母慈悲，眷顾公众。”
惢心考虑着词句，慢慢道：“阿箬姐姐是小主的陪嫁，小主疼她也是应当的。”
如懿头也不抬：“气也气饱了，不必了。”
惢心只当是低头走路，打天子跟前走过。前头的指导寺人便呵叱起来：“谁呢？没瞥见御驾在此么？”
阿箬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只哭着道：“说是皇上去皇后娘娘那儿用晚膳，见奴婢跪在那边不幸，便向皇后娘娘提了一句。皇后娘娘才开恩放了奴婢返来。”
心口像有一团野火燎原，如懿沉着脸呵叱道：“为我报仇，还是替我挖个坑跳下去？我再三警告过你，宫里不比外头，由得你如许娇纵率性，满口胡说。这是后宫，一句话说错便是要活活打死的，你有几条舌头去填你本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