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菱枝出去奉上一个锦盒,道:“皇后娘娘,外务府新制了一批镂金红宝的护甲,请娘娘赏玩。”
容珮抿嘴笑道:“是奴婢们不把稳了,多谢愉妃小主提点。说来江太医也算是个细心的了,竟还是比不过愉妃小主,事事替娘娘留意。”
海兰笑吟吟道:“摆布风头都是永珹的。对了,臣妾倒是传闻河务布政使富勒赫奏劾南河亏帑,皇上命永珹和永琪跟着严查南河侵亏一案,卖力清查此案的策楞等上疏弹劾外河同知陈克济、海防同知王德宣亏帑贪污,并言及洪泽湖水溢,通判周冕未为筹办,导致水漫不能抵挡。”
如此留了情意,动静接二连三传来,不过是嬿婉如何到了避暑山庄,如何扮成小宫女的模样在凌晨时分初秋红叶下素衣微凉,临风吟唱昆曲,引得天子情意迟迟,一举复宠。又如何陪着天子策马行猎,英姿飒爽。如何与颖嫔、忻嫔平分秋色,垂垂更胜一筹。
如懿婉声道:“我们所具有的技艺与学问,涵养与气质,都是在见到皇上前已经统统。皇上所赏识的,是一个已然完成的成品。而比之我们,令妃在见到皇上时,更像一张未曾落笔的白纸,无知、简朴,却能够由着皇上的性子肆意描画。即使她拿着燕窝细粉华侈发作,即使她连甜白釉也不识,但是一旦她所学所知,气度更加恬美清雅,轻柔娇媚,那都是在见到皇上后所得的,或者说,皇上不经意间一手培养的,以是皇上看着今时本日的她,总还会有几分顾恤与容忍。”
如懿“嗯”了一声,挥手表示菱枝退下。海兰剥了颗葡萄递到如懿手中:“有皇后娘娘为永琪策划,臣妾很放心。”她想起一事,“对了,上回传闻令妃抱病,现在送回宫中,也有十来日了吧。”
如懿喟然轻叹:“你的目光精到。这当然是令妃的弊端,却不知也是她的好处。”
海兰握住她的手,诚心道:“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懿见周遭并无旁人,闲闲取过一把青玉螺钿缀胭脂缠丝玛瑙的小扇轻摇:“海兰,令妃当然得宠,皇上却未曾拔除她位分,仍然留着她妃位的尊位,你知是为何么?”
容珮一脸的无法与难堪:“可不是?这曲儿若皇上喜好,请令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暗里娱情,那是内室之乐。可若皇上一时起了兴趣,说让令妃娘娘当着皇后娘娘和各宫小主的面再唱一回,那可如何算呢?”
海兰见如懿如此,亦知必生了事端,忙接过她手中的纸条一看,矍然变色:“令妃复宠?她不是回紫禁城了么?”
李玉见嬿婉的泪光泛了上来,笑眯眯道:“容姑姑来得恰好,主子也正为这如何回话的事烦恼呢。这照实回吧,怕皇上说令妃娘娘不自重,被人觉得是南府的歌伎了,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若不回呢,这皇上问起是谁,还不好充数。”
如懿取了一枚翡翠七金绞丝护甲套在指上,微微一笑:“本宫当她回了紫禁城,却不想在避暑山庄唱出这么一出好戏来,不能亲眼瞥见,真是可惜了!”如懿一笑如春花生露,映着朝阳晨光莹然,但是,她眼中却一分笑意也无,那种清冷的神采,如她指上护甲的尖端金光一闪,让人寒意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