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晓得我是如何嫁给你的么?”
孟昱蓦地心口一抽,像四海八荒的冰雪都灌进胸膛里。他脚步不由慢下来。夜风寒凉,一寸寸侵入肌骨。他却浑然不觉。
周婉琴却哭得更甚,撕心裂肺普通。
周婉琴有些害臊,两手紧紧抓着衣袖边沿,声音低低的,有点抖:“好久之前做的……也没……没想到竟然有机遇送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又问:“你……喜好吗?”
“将军呢?”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仆妇们早都起来,烧水的烧水,洒扫的洒扫,厨房里也飘出了炊烟。
孟昱点头,认识到她看不见,才说:“喜好的。”声音降落,让人放心。
周婉琴却不动,非常对峙:“你出去。”
梳云悄悄掀起帘拢,谨慎地朝屋里一看——担忧夫人尚未起床,吵了她。
孟昱游移一下,才道:“是,本日是陛下的即位大典。”
蜡烛点得并未几。烛光照处,暖融融的亮。照不到的处所,是阴沉沉的暗处。
周婉琴不答复他,只问:“本日扬灵即位了?”
婉琴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娶了便是娶了。便是一世的任务与道义。
“是她设的局!宫中传播你二人的闲言,先帝大怒,米黛筠又从中教唆。她为反击,要我为饵,诱米黛筠动杀机。为此,我废了一双眼睛。她许给我的承诺就是嫁你为妻。我不晓得她是如何压服你的,但是现在想来,真是一石二鸟的奇策!你向我提亲,洗去你二人怀疑。米黛筠因滥用私刑完整失势,一双后代都归她扶养。你说,她是不是聪明过人?”
孟昱见过了疆场厮杀,见过血洗宫廷,却未曾见过一个女人崩溃的大哭,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语气生硬道:“好好的,说这些事情做甚么?我不怀异念,你亦无需多想。”
他踌躇了一下,脚步抬起又放下,复抬起,才转了方向,朝东厢走去。
不料却见周婉琴呆呆地坐在床边。衣裳还是昨日那身,明显是一夜未眠。她急得三两步走出来:“夫人,这是如何了?”
那些曾在树下读书的日子,那些他觉得两情相悦的光阴,都是真的么?抑或,现在才是一场梦?一场让贰心惊肉跳的恶梦?
孟昱低头沉默。他天然晓得婉琴洞悉统统。想起旧事,口气软了一软:“宫中多年,你未曾点破,保全我们。我铭记在心。”
扬灵么,磨难与共过,若要问他是否放得下,抚心自问,是放不下的。但是……
他不由皱皱眉头:“但是有不欢畅的事情?怎一小我在屋里喝闷酒?”
孟昱撩起来,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双眉微皱,如有所思的模样。这是结婚时,周婉琴送他的。叫他找一只四角包铜的小箱子,翻开,角落里放了一个绣合欢花的香囊。香囊里除了干花,就是这只剑穗。
梳云不解,答道:“上朝去了呀,跟平常一样,卯时不到就带着郑6、王隽走了。”
抽泣当中,断断续续的哽咽:“我晓得她,她甚么都做得出来。现在她黄袍在身,更无顾虑。说甚么朝堂宫廷,岂不是你们郎情妾意的场合?”
“哼——”周婉琴俄然嘲笑出声:“那你呢?从龙有功的肱骨之臣?”
一个“我们”让周婉琴蓦地醋意大起,不由恨恨道:“结婚若许年,你口中‘我们’还是你二人!她嫁了人,做了天子,你凭甚么称‘我们’?”
孟昱低头,揉了揉额角,语气轻柔:“时候不早了,你喝了酒就早点安息,有甚么话明日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