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二话不说,举起棍子便向着海兰脚心狠狠猛击数下,海兰惨叫一声,几近没晕倒在地,足上鲜血淋漓,的确惨不忍睹。如懿既惊且忧,她虽晓得足心受痛远胜于他处,但看海兰如此吃痛,亦晓得不好。情急之下,她只得伸臂拦下双喜手中的荆棍,喝道:“慢着!”
慧贵妃微微变色,朝着茉心扬了扬脸。茉心从如懿怀中一把抢过海兰,顺手端过廊下搁着接檐下冰水的铜盆,哗一声兜头兜脸全泼在了海兰身上。如懿惊怒交集,喝道:“茉心,你做甚么?”
如懿方才仓促进殿,不敢细看海兰。现在转头,只见海兰被强行剥去了鞋袜跪在廊下冰冷的石砖上,近台阶的砖边结了薄薄的碎冰,一望便生寒意。一双青缎绣喜鹊登梅花盆底鞋被随便投掷在阶下的雪中,垂垂被落下的小雪浸湿了小半,如她的仆人普通全无庄严。
如懿心中着紧,更加担忧起海兰来,“那就好。别的本宫不敢说,海兰不是那种僭越的人,她必不敢偷的。阿箬,替我换衣,我们就去看看。”
茉心笑吟吟道:“海常在痛得晕畴昔了,不拿水泼醒,如何问她剩下的红箩炭藏在哪儿啊!”
如懿倒抽一口寒气,“皇上忙了这么多天的政务,眼下又是皇后侍寝,谁敢去打搅!”她只感觉掌心湿湿的冒起一股寒意,“可要不轰动皇后,宫中贵妃的位份最高,这件事怕是要淹下去了。”
如懿盯着三宝,寂然问:“本宫记恰当初命你悄悄送炭的时候就叮咛过。朱紫以下是不能用红箩炭的,未免费事。你但是老诚恳实每次只送黑炭的?”
如懿霍地站起来,阿箬急得拉住了如懿的袖口,“小主不能去!”她虎着脸,向三宝喝道,“咸福宫就是一滩浑水,贵妃的位份又比小主高,小主那里能管得上!我们不去,要去也是该皇后去的事儿!”
如懿垂首,冰冷砭骨的水珠滑过她一样冰冷而麻痹的面孔,她只感觉头越来越重,声音也有点漂渺,“贵妃娘娘,海常在已接受过惩罚,现下满身也湿透了。可否答应我带她去换一身衣裳,不然如许冻下去,她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海兰大惊,死力低着头以散落的发丝掩蔽本身因惭愧和气愤而紫涨的面庞,她忍着痛辩白,“贵妃娘娘恕罪,嫔妾真的没有盗窃娘娘的红箩炭啊!”
慧贵妃陡地敛起笑容,森冷道:“还敢抵赖,人赃俱获了还要嘴硬。双喜,再给本宫狠狠地打!”
夜来的咸福宫灯火透明,如懿扶着阿箬的部下了暖轿,快步走进院中。只听得寺人尖着嗓子通报,“娴妃娘娘到——”
如懿蹙了蹙眉头,“如果慧贵妃,三宝会这么不分轻重么?”
如懿失声道:“打脚心?”
如懿非常不测,“寒症?着太医看了么?”
她凄楚地哭声在落着簌簌细雪的夜里听来格外苦楚。如懿无助地搂着她,感遭到身后庞大的拖力要将本身拽到廊下去。阿箬急惶的哭声响在耳边,是在对贵妃哭求,“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求求你,哪怕是要跪,也让我们小主先换身衣裳。她会冻坏的呀贵妃娘娘!”
外头下着搓絮似的小雪。如懿坐在暖轿里,抬轿的寺人们走得又稳又急,只闻得靴底与石砖摩擦的轻响,飞也似的往咸福宫方向去。
慧贵妃穿戴一身锦茜色采绣花鸟纹对襟长衣,肩上披着一件大镶大滚的紫貂风领玄狐大氅,人坐在正殿中心的牡丹团刻檀木椅上,中间七八个暖炉和炭盆众星拱月似的烘着,如懿才一靠近正殿,便感觉暖洋如春,真小我都伸展了过来。可慧贵妃的神采并欠都雅,她本是小巧细弱的柳叶身材,约莫为着起火,又过了病气,底下雪里金各处锦滚花镶狸毛长裙絮絮掠动着,漾起水样的波纹。她还是淡扫娥眉、敷染胭脂,可病中的一张脸乌黑乌黑的,显得上好的玫瑰丝胭脂也一缕缕地浮在面上,吃不住似的。如懿见她面色不善,忙欠身存候道:“给贵妃娘娘存候,贵妃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