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孝贤皇后梓宫奉移景山观德殿暂安。天子率六宫嫔妃、亲王福晋、宗室大臣同往,并亲身祭酒。天子居中,嫔妃以如懿为首,跪于左列,顺次至承诺。诸皇子跪于右列,以永璜为首,自四阿哥永珹以下,皆由乳母伴随在侧。
天子冷冷盯住永琪:“小儿也是这般没心肝么?”
嬿婉赔笑道:“我刚看愉妃娘娘分开,贵妃娘娘这么早就安息了么?”
三宝笑得谦恭:“那是必然的。朱紫放心。”
玉妍打量着她纤纤如春池柳的身量:“话说你承宠的时候也不短了,如何一向没有身孕呢?到底是感染了娴贵妃那种不会生儿育女的倒霉呢,还是本身本就福薄?熬了这几年,却还只是个朱紫的位分,本宫看着都替你不幸。”
相反,如懿的翊坤宫和玉妍的启祥宫却非常热烈起来。因绿筠抱病,丧仪的后续事件都落在了如懿肩上。而引领诸阿哥举丧之事,却由年仅九岁的玉妍之子四阿哥永珹来担负。世人纷繁测度,永璜和永璋被天子嫌弃以后,永珹成了最可堪立的皇子。因为永琪的生母海兰虽是妃位却无宠,六阿哥永瑢的生母是受连累的绿筠,七阿哥永琮短命,八阿哥永璇亦是玉妍所生。且玉妍自潜邸奉养天子以来,一向宠遇不竭,更怀着腹中的孩子,可见天子圣眷昌大。如许看来,倒是玉妍更添了几分踏上后位的能够。
汪由敦是本朝着名的文人,下笔文词委宛,动人至深,更兼天子临表涕零,娓娓读来,更是动听心肠。在场之人都含了哀思之色,见天子如此伤感,益发哀哀不止。一时候无人不涕泪纵横。永璋本来另有踌躇,转头见永琪公然呆呆跪着,眼中一点泪意也无,一时候下定决计,生生把含在眼里的泪退了归去,朗声道:“皇阿玛请节哀,勿再抽泣伤身。”
嬿婉本来含了一腔子肝火,见春婵这般为她筹算,亦动了心机:“你的话我如何不明白。也罢了,去吧。”
玉妍抚着肚子笑吟吟道:“这话你也信?怕是哄你呢。这那里是昼寝的时候,清楚是娴贵妃多嫌了你,不肯见你。”她的笑声听来锋利地刮着耳膜,“上回你那么凑趣纯贵妃,替她去拂袖上的灰尘,现在又调转头去奉迎娴贵妃,她能理你么?换了本宫也看不上你那见风使舵的模样!罢了罢了,你还是乖乖儿……”她正说着,俄然瞥见玉湖色绣缠枝红萝的鞋尖上落了一点燕子泥,不觉惊叫起来,“哎呀,哪儿来的燕子泥,脏了本宫的新鞋!”
天子淡然道:“你好孝心!不时到处顾虑朕。只是本日是你嫡丁忧礼,你两眼只瞧着你大哥行动做甚么?难不成你大哥在你内心比嫡母还要紧?”
跟着玉妍身边的丽心美丽笑道:“看令朱紫存候的身材腔调,说是朱紫的模样,可奴婢瞧着,如何还是畴前服侍娘娘时的身材口气呢。”
天子的鼻翼微微翕张,怒极道:“不是故意就如此!如果故意,岂不要弑父弑君!朕真是悔怨,当初没把永璜尽早归还到你身边扶养,不然也不至如此!”天子指着两个浑身颤栗的儿子道,“大阿哥永璜已二十一岁,此次皇后大事,竟然毫不具人子之心,无半点哀慕之忱,实在不孝。以他昏愚之见,必是认定皇后薨逝,弟兄以内以他居长,无嫡立长,今后除他以外无人能肩承社稷重器,才妄生觊觎之心。朕本日就明白奉告,太子之位所关严峻,以永璜言行,断不建立之。至于永璋亦不满人意,年已十四岁却全无知识,更无人子之道。朕年幼时如何恪尽孝道,似这般不识大抵,朕深愧不止。总之来日,此二人断不成秉承大统!”